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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打算去敦煌的,如同浪漫少年对爱情的渴望,那是每一个人最璀璨的梦。
一向不同意主要是不放心我独自远游的父母听到我尝试的询问后,出乎意料的赞成和支持,或许是刚从丝路之旅回来后的他们仍有深深的牵挂和眷恋,要让我替他们奉献对神秘的辉煌长路的最虔诚。
那是快乐且兴奋新奇的几天,我埋在父亲提供的所有资料与工具书中仔细地研究与论证——在短短的七日内往返狂奔近7000公里决不是象摘一朵玫瑰花那样简单。扼杀无数草图与计划后,我决定昼夜兼程,两天两夜到安西,然后可以有至少两天游览玩赏的时间。
方略既定,我把车子保养得象刚出生的婴儿,换掉了几个舍不得换的零部件,并在工具箱里准备了球笼、保险、机油乃至气筒。甚至把内饰重新换过,香喷喷的,如待嫁的新娘。约定从小玩儿大的一个顶五个的四肢发达的人高马大的小潘做伴,主要功能是白天可以替我开车,而素来夜间精神百倍的我做好真正意义上的“开夜车”的准备。
万事俱备,有西风吹来:一位同行的朋友6号必须回去;北风吹来:旅游预告显示,敦煌各酒店爆满;西北风吹来:甘肃路上出现堵车,长达10余小时。
箭在弦上,豪情满怀的我们最终修正了出游路线:开封——登封——洛阳——扶风——宝鸡——天水。
30号,暴雨如注,将刚打完蜡的车身冲得一滩糊涂,但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心情,瓢泼中上路试车,白茫茫里感受天地间惟我在行走的寂寥与适宜。我对这次能完全自由支配的假日,充满憧憬。
一
1号,难得的好天气。朝霞漫天中,奔驰于高速公路,早行人把晨曦羞成绛红,莽莽苍苍华北大平原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绿树青草黄沙,透露出与都市迥异的高贵与傲岸。大名府往南,两侧树木凋成金黄与血红,淡色的白杨树身衬托得大自然如此壮美、绮丽。
过省界到河南,新修的高速与高昂的收费成正比,平坦宽阔。落叶更也萧萧,大河断流,枯草瑟瑟,颇有荒凉之感。转入连霍高速不久,便到郑州了。
加油时,热情爽朗的老人让我对董存瑞牺牲前的呼唤有了强烈的质疑。郑州的环城路倒比我想象中的要破旧杂乱的多。
“你买的什么地图册呀。”三心二意开车的我被四六不懂的小潘乱七八糟的抱怨惹得火冒三丈。
“你个混玩意儿!连地图也不会看呀?”小潘肥胖的脸在我的声色俱厉下没有丝毫赧颜,细细的眸中却大有委屈之色,此情景一直断断续续坚持到6号晚上赶回邢台。
今年的几场暴雨已凸显出我们五千年文明古国泱泱华夏、几乎又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城市们防灾机制薄弱得象妓女的腰带,郑州市内阻塞的交通让我渐胀的小腹在两个多小时后几乎忍无可忍,丝毫不再替古人担忧,怜悯那些大街小巷铺天盖地的婚车们耽误时辰后的慌乱与不祥。
度过难于蜀道的大街,挤到兵荒马乱的火车站,我坚苦卓绝地停好车,咬牙切齿地找到心中久久期盼的圣地,迫不及待地闯了进去,嘘——飞流直下三千尺,大珠小珠落玉盘,世间福气千千万,莫如此者!
徘徊在出站口,虎视耽耽地等候路上藕断丝连地联系着大自在天的管理小楼和海冬青姐妹,颇有守株待兔的寂寞。
出乎意料,满脸苦大仇深的破楼和目眩神迷的海冬青姐妹同时出现在我眼前,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我坚强的象早期的共产党员一样不动声色。
按计划出郑州,走开洛高速到开封。果然,刚上车,有言在先的冬青姐姐就吐得天翻地覆愁云惨雾,未雨绸缪的塑料小桶及时地奋不顾身,从此一往情深不离不弃地伴了冬青数日,直到长期的奔波彻底治愈了她晕车的痼疾,功德无量。
到开封,入驻顺天宾馆,稍显斑驳的装修掩饰不住昔日的金碧辉煌,就象这座今非昔比的古城吧。
初次见面言欢注定要把酒一番的,旅途中自然也不能例外,酒未三巡菜未五味我已窥到小楼拙劣的酒量一如传说。但北方的豪爽与南国的真诚却相得益彰,让我开心不已。而冬青姐妹也尽显白山黑水间女儿的大家风范,没有丝毫的做作与矜持,我们如亲姐弟兄妹般亲密自然。
这个刚刚开张的“山村大酒店”也给了我最美好的回忆,热情的老板娘晚餐时送了一菜一汤,我也执意留下一些钱算是给酒店开张的贺礼,虽萍水相逢而礼尚往来应该是北方人最朴素的情感了。
“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做钩。仓充鼠雀喜,草尽狐兔愁。史册有遗训,无贻来遮羞。”是儿时看电视剧《包公》时牢牢记住的,就象现在的孩子对什么“奥特曼”等光怪陆离的名字一样的热切。我辈那曾经壮志飞扬的童年啊!
“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是世间黎庶对平等与正义最基本的希冀,虽然注定是一场镜花水月。“被地主阶级美化”的包拯近来已经淡出了,平等正义诚可贵,但是毕竟不如金钱来得实惠,希望这段绝美的传说不要象雷锋精神一样随风远去才好。
记得大概是著名经济学家郑也夫先生的一篇文章,开头照例引用一则故事:“毛主席挥手的塑像下,小女孩儿:‘爷爷在做什么?’小男孩儿:‘爷爷在打的。’‘是啊,那个时代或许已经应该打的而去了。’”郑先生喟叹中不凡悲愤酸楚。
由于黄河多次的改道肆虐,今日的开封已不是“千古二壮士”煊赫过的“大梁城了”,历史在地底沉默,包容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炎凉冷暖。
相国寺没有了花和尚示威的垂杨柳;铁塔公园内,“下面粗来上面细”的铁塔无语屹立,不知何日有鬼斧神工可以把它“底下细来上面粗”的倒过来,成又一忍俊不止的骇世奇观。
天波府前,我似乎听到了佘老太君“大郎替了宋王死,二郎替了南清宫,三郎马踩如泥,四郎流落在北国,五郎出家当了和尚,七郎儿被潘仁美乱箭穿身一百单八箭,七十二根透前胸……”的悲怆。只有潘杨湖早已和好如初,据说杨家湖水清,潘家湖水浊,而融合后亦如此。不知历史上真实的潘美在功勋卓著的背影后,是怎样的无奈。“凄兮菲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己太甚”,历史不过是任人打扮的小妖精罢了。
“小潘,咱小时候你小子无论如何恐怕也不会想到会来老家看看吧。”我调侃从小就被嫉恶如仇的小伙伴们称为“潘仁美”的小潘,“照张相吧。”夕阳下,小潘笑靥如花。
已是傍晚,龙庭前,游手好闲的游客们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那是德ァ!比肆Τ捣蚶侠钪傅阕牛?“就是李师师住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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