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城(一)
背着60ML的背包,一路出走,从大理丽江虎跳峡中甸到稻城。沿途遇上不少独行的驴子,情之所致时就相约一起,一起走完虎跳峡到了中甸然后又分开了,却在松赞林寺内遇上步行虎跳峡的香港女孩,两人嘻嘻哈哈的重遇聊了几句,说什么时候到了稻城再相见,她会在中甸呆多两天,我因为中甸气候的不适,冷热温差太大,还有风沙 ,感觉体内不适要感冒的状态,于是我提前离开了中甸去了稻城。稻城被称为最后的香格里拉,这是我此路非走不可的路线,继中甸被称为香格里拉之后的稻城,成为最后一片纯净的土地,从中甸到稻成,中巴汽车颠簸了十二小时后,到达了一个名叫稻城的地方,原来所谓的稻城只不过是一个小城镇,丁字路状的街道形成了这个小镇的基本面貌。走出了这个丁字街道就是荒郊了,在这个小镇你绝对不会迷路,在汽车站门口,看到两间三四层楼的旅馆,里面写着有热水洗手间,设施齐全,外表看起来还算可以,于是进去问了,说是因为整个镇子的下水道修整,整个镇上的旅馆都是没有洗澡措施的,问了两间,同样的回答,于是便相信了,入住了。房间在二楼,楼梯陡得历害,高高的,入夜的时候,灯光昏暗,木制的楼梯,走起来的时候发出咚咚的声音,总想着一不小心从陡峭的楼梯了下来,厕所在一楼,入住后去厕,发觉厕所烂得不行,一块布的帘子,里面是用木板架成的,只好闭着眼睛上了一回,后来一整夜不敢喝水,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再去。
晚饭的时候,在街头旅馆斜对面找了一间小饭馆填肚子,遇上了好几个旅行的人,他们在说关于稻城的时候,凑了上去,因为有共同的方向,在旅途上认识彼此是很容易的事情,其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她说她一个人已经走在路上三个月了,从上海出发,就这样一路走着,到达稻城后,又因为遇上相同要去亚丁的人,然后一起包车去了亚丁,她激动地说,亚丁很美丽,一定要去,还有牛奶海五色海。还有日照金顶,是难得一遇的景象,早上金色的阳光照耀在雪山顶上,是金灿灿的颜色,她们这一班人都是从亚丁回来的,详细向她们打听了上山的路线和景点,因为并不是旅游旺委,所以稻城并没有公车去亚丁,去亚丁一定要包车前往。
第二天,一大早重新找了一个干净的旅馆住下,我开始有点后悔一个人到达这儿了,我跑去网吧发邮件给香港那女孩,问她什么时候到达稻城。后来他们给我出主意,说有独行旅行者会在亚丁人气区留言。相约包车前往。我跑去看了,在留言的黑板上写上我的电话说要包车前往。和发了一个留下信息的电话,可是看到是前天留下的电话号码,估计是没戏了。我在小小的城镇上逛着,一不小心就走出了镇外,我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找到驴友一起去亚丁,到亚丁的包车要五百块一辆来回,于是我在街上碰运气,看到几个像旅游者的人就上去问,要不要一起包车去亚丁,结果他们回答说,他们已经凑够了人一辆车了,然后又说他们住的旅馆好像刚来了两上北京的女孩,她们也要包车,于是我很高兴地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希望可以一起前往。
七月的天气,在稻城,除寒冷之外,还时晴时雨,据说雨季就要来临,我在旅馆百无聊,忽然收到短信,说是一起包车的旅游者,下到楼下,看到一男一女两个香港人,他们说遇上刚才我留电话的旅游者,于是便找上门了,说也找了那两个北京女孩,给他们留了言,晚上相约一起吃晚饭,凑够了五人,这样,刚好包一辆车。
傍晚的时候,见到了另外两上北京女孩,六人,包了一辆车,前往稻城的亚丁。
我在和麦可说明天早上七点五十分,在旅馆门口等,车子会来接我们。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好,寄存在客栈,然后在门口等车子,却等了好久,不见车子到来,麦可神色显得生气的样子,后来才想起,我犯了一个错误,昨晚在说时间的时候,把五十说成了十五,短音的“fifty”说成了长音的“fifteen”。
六人一起上车前往亚丁,稻城前往亚丁大概三个左右的车程,沿途草原,石头山,车窗外天气寒冷,十度以下的温度。车窗外凝着寒冷的雾气。中途停下来看了一下寺院。进入亚丁境区,快到上山路途时,司机带我们到一家藏民家用午餐,用藏民吃的奶酪和青棵酒还有西红柿鸡蛋面条。我看到麦可只是挑剔地吃了一些奶酪外,不大爱吃西红柿鸡蛋面条,午餐完不,司机带我们到了上山路后,停了下来,车子会在后天在同样的地方接回我们。已经海拨3000多了, 因为还没习惯这种高空的稀薄空气,所以一路走得很慢,北京的两个女孩一直走在前面,麦可也走在前面,香港那那两个走在中间,我拉在香港那对情侣十多米远,我还时不时停下来拍相片,所以就拉得很远了,麦可会时不时停下来等我。
上山后,我们在冲古寺过夜,山上的住宿很简陋,只是一间房子,里面左右两边铺着垫子和被子,一排过,大概可以睡二十人,再多的人到这儿后,也只有这一间住宿的地方,顶是是油纸铺成的,地板上放着火炉,四周的墙壁都熏成黑烟的颜色。
到达冲古寺的时候是下午三四点,北京那两个姑娘和当地藏民打得火热,
第二天一大早骑马去洛绒牛场,骑的马不大,麦可骑在马上,没两三分钟,就下了马,问他为什么,他说,马太瘦小了,承受不了他一米八的个子,于是他把他的小背包放在马背上,下马和马一起走,他笑着说他的马今天休息!我们都笑了。
(二)
从冲古寺到洛绒牛场,骑马约摸两小时左右,30块。麦可把他的背包放在马上,一路步行,唱着歌,一副快乐的样子。时不时还回过头来摸一摸他那并不是很高大强壮的马。
到达络绒牛场后,我们把一些东西放置在帐篷,这是晚上我们的落脚点。洛绒牛场没有我事先想象中那样一个大的牛场的样子,想像中是一大片草地,上百头或上千头的牛,建有房子饲养场的牛场,络绒牛场只是简单的几个帐篷,充其量也不会超过十个,在一个斜坡上撒落着,斜坡下面是一条河水清冽的河,河水是雪山上的融雪冰水。
各人把一些小行李放在帐篷内,然后开始出发去牛奶海。北京那两上姑娘继续租马前往,我和那对香港的情侣和麦可沿着往牛奶海的方向开始行走。途中看到两个本地姑娘,说是沿山去挖冬虫夏草,顺路,领着我们向前走,高原的气候,海拨的升高,我们走得并不快,那两上本地姑娘老在前方停下来等我们,麦可看了很不好意思,让我对她们说,让她们先走,他说他不习惯让别人停下来等我们,其实我是愿意和那两上本地姑娘一起走的,可是我走得不快,老是让别人停下来等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了。心里觉得麦可的想法挺怪的。
在洛绒牛场是可以清晰看仙乃日雪山的,一路过来,也可以看到远远耸起的山顶,只是沿途都是云雾萦绕着山峰。从洛绒牛场走到仙乃日雪山脚,三十分钟左右。中途遇上另一个香港男孩,不是旅游旺季,游人并不多,同是一条道上的人,所以很快就又结伴同行了。
到达仙乃日雪山脚下,一小块的平缓草地,融雪的水流到山脚,积成水源,清澈见底,积水稍深,就形成了浅蓝和翠绿的色彩,草地上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漂亮极了。我和另外那三个香港人都激动地看着这片迷人雪山景致,不断地按着手中的相机。穿越潮湿的草地,在不同角度上拍雪山草地上的相片。麦可跟随着我们踏进草地,他指着雪山上泛绿的颜色对我说,那些冰层是因为历史久远才形成这个颜色的,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雪山上那角晶莹
剔透的冰山,不禁张大了嘴巴。沉默时候的麦可,眼神深沉。
离开雪山,继续往牛奶海前进,海拨不断升高,接近4000多米,空气稀薄,我几乎每走十多米,就要暂缓下来休息一会,大口喘气,我被远远地拉在后面,偶尔他们也会停在前面等一下,可是在我一赶上去时,他们又继续出发了,我就这样一直拉在后面,有时我还停下来拍相片,便又拉开了一段距离,本来走在前面的麦可看到我远远的拉在后面,便停下来等我。
麦可因为我,和我走在后面,稻城山上的游人很少。
沿着山向牛奶海方向走,山路有些陡,斜坡或滑石头,麦可会伸出手来拉我一把。
转过一面山,竟然看到漫山遍野开着细小而密密族拥着的紫色小花,整遍山谷深深浅浅茫茫的紫色,一些关于紫色的忧伤情感在心头浸化漫廷开来。我几乎屏住呼吸,这像是一个梦境的幻象,我像呆了似的站着不动,闭上眼睛去记住这个紫色山谷,我从心底穿越眼睛记下这片紫色漫廷的荒野。七月的高原,时断时续的细雨,雨渐大时滴落在我身上,我没有任何感觉,我只看到眼前的一片紫色荒野。在与我相距几米远的麦可停了下来,撑开伞,走到我身。我们仿佛默契般,用心灵交流,他没有言语,可是从他走近身边,感应到像这片紫色荒野中传来的强烈气息。
我缓缓睁开眼睛,准备继续上路。麦可对我说,你的眼睛很美!我一直有个怪异的想法,那个喜欢上我眼睛的人,是喜欢我的人。我的一些最好的朋友和喜欢我的朋友,她们会喜欢我的眼睛。而一般的朋友,会说我的眼神太凌厉。因为麦可的那一句关于眼睛的说话,我的心里对麦可认同起来。
穿越那片紫色山谷,到达牛奶海。牛奶海,并不是海,只是高原湖泊,缘湖泊海子之名。牛奶海静静的倚在一片光裸的石层山下,面前一处不大的草地,剔透清沏的湖水,一汪莹莹的蓝。细雨又渐渐开大起来,雨珠滴落在水面上,像泛起一层烟雾的梦幻。
高原气候本来寒冷,出发前已穿了棉大衣。雨越下越大,温度降到十度以下,湿雨,冷风刺骨。香港那对情侣,北京两个姑娘,还有在稻城遇上问要不要一起包车的几个游人,此时都在牛奶海旁,因为雨越下越大,都被困住了。
(三)
牛奶海旁,越下越大的雨,越降越低的温度。三三两两的游人十人左右,困在牛奶海旁,在细雨未大之前,香港那对情侣还试图沿湖边向山上走,可是因为越来越大的雨,还是放弃了,北京那两个姑娘和两个本地小伙子也骑着马到达了,除了游人外,还有两个一老一少的本地人,爷孙俩是护着马和游客一起走到这儿的。在越来越大的雨时,大家都聚在一块不大的石头旁,借着那块不大的石头挡风和雨,风寒雨冷,饥饿。于是各自在背包里掏出带着的干粮。我竟然带的是水果,是山下买的那种小小红得可爱的李子,但还是酸得有点吃了更饿的情况出现,之前本来是想着当水份来充饥的。结果遇上这种天气。麦可在背包里掏出一包包的腌制熟食,鸡腿牛肉干,香港那对情侣看了,立刻发出在这种情况下吃这些肉食是多么一种奢侈的事情。他们手里只是干啃着饼干。我们在开始各自吃自己带来的东西时,才看到旁边那对一老一少的爷孙俩只是依偎在一起,他们没有带雨具,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眼睛怯怯地看着我们手里的食物。我正想把自己手中的李子递过去时,麦可已经把一包饼干和一包熟食递过去了,小女孩只是张大眼睛看着麦可,躲闪着,不肯接。我连忙帮着麦可让小女孩接,小女孩回来看了爷爷,得到默许的眼神后,欢快地接过去食物。呵呵,在冷风冷雨的饥饿荒野,竟然手中还有鸡腿吃,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寒意立刻褪却不少。
雨仍是很大,北京那两个姑娘和那两当地小伙子,转到了湖的对面,当地小伙子在雨中大声地唱着歌。
我和麦可从食物开始聊起天来,他说他曾经在美国徒步走了一条行山道,走了整整六个月,一路独自的走,背着几天的食物。锅也盘啊什么的都有。我“呵”的张大眼睛。走了六个月啊!他说,有时在路上遇到同道而聊得来的人,就会一起走几天,或会在傍晚的时候一起煮东西吃和聊天。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走,路上遇看到很多动物,一次一头高大的驼鹿在转弯处打了个照面,各自吓了一跳。麦可说完自己也笑了。走了那六个月,他学会了看天气,知道什么时候下雨,阴晴,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必须学会这些,否则会变成落汤鸡,无处躲雨。他现在还是习惯着无论到何都带着一瓶水,他说,水源很重要。他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一闭瓶子1500ml的大瓶矿泉水。他还随身带着小瓶净化水的药物,(忘了什么名字了)他说在不干净的水源中,装上一瓶,然后滴两三滴左右,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喝了。他说,有时一个人走得太久,一直好几天没有说话,而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出现着同一首歌,他觉得他都要快疯了。他说完自己先笑了。
我听着他徒步六个月的经历,才觉得自己仍只不过是温室中花儿。这个世界仍是有很多东西我们没有了解和没有经历过的。
麦可说,他喜欢旅游,他每次都是工作一两年左右,存了钱,然后就去旅游,他说他断断断续续游了五十多个国家。在这样的一头国际驴子面前,我只能是自嘲地低下了头。而游走不是一直以来我想要的自由的方式么?可是,大部分时间仍是不得不困在空调办公室里,在重复又重复之中上班下班。
“是什么原因促使你独自徒步了六个月啊?”我想起了一个问题。麦可回答我说,那一年,他认真工作了一年,整整一年呵,他说。他存了8000块的美元,然后计划着他的旅游计划,可是有一天,他有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在室友处借宿,结果把他的钱全部偷走了。他生气极了,他报了警,可是无济于事,被偷走的钱找不回来了。他实在不敢想象再回去工作一年的情景,他觉得自己无法持续工作了。美国有一条跨几个州的行山道,他在很久以前想过要走这条行山道,可是一直只是心底的相法而已,没有实施,经过这次失窃的事故后,他决定自己独自徒步这条行山道,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不用花太多钱,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回去工作,他生气愤怒极了。他觉得或者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整理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他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无论是关于自然界天气,动物植物,还是自己人生和心灵体会过程,都收获不少。
海拨空气的稀薄,雨冷风寒,开始觉得对这种恶劣气候的烦躁,一直没有停下来的雨,开始变小了。麦可说,我们往回走吧。没有继续往五色海,我从来没有刻意去达到或做到某件事情,都是因缘而已。
往回走的路上,再经过那片紫色山谷,心里又是一片迷乱。那些迷乱而纠缠的紫色啊!快要走完那片紫色山谷时,雨停了,天气也慢慢放晴了,前面那座仙乃日雪山上峰的云慢慢地变少,稀薄,竟然开始露出了尖峰。呵~~~我看到了整座的雪山顶峰了。我赶紧拿出相机拍相,不停的按着快门,站着,端着,趴着。我激动地看着这座洁白秀美的雪峰,这也是因缘吧,错过了五色海,却迎来了雪峰。
我在忘情的拍雪峰相片时,空隙回头看了一下麦可。沉默凝视的眼神,意识到我在看他,侧过头来给我一个微笑。
[ 本帖最后由 藕然 于 2006-9-23 16:29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