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裁、字若膺,号茂堂(曾字乔林、淳甫,又号砚北、长塘(荡)湖居士和侨吴老人)。清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他出生于江苏省金坛西门外大坝头村。在他童年时期,其家迁居县城南门外城郊。
茂堂公的祖籍原为河南省,其先祖随宋王朝南迁,落户金坛。他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秀才,以农耕为主业,以读书为乐事。父亲段得莘是一位廪生,曾在镇江、扬州等地任过塾师,对子女家教甚严,望子成龙心切。段玉裁有一姐二弟一妹,父亲虽为塾师,但收入微薄。由于父亲常年在外执教,家务全由母亲史氏操劳。全家人衣着粗布,常年是大麦粥糊口,很少吃上白米饭,家境非常清贫。
段玉裁自幼聪颖好学,资质过人,13岁参加童子试,即显露才气,16岁补邑庠生,25岁经乡试中举。后曾进京参加会试,屡试不中,故未能进入殿试。然后,经人介绍,他曾在京都就教职,边教边做学问,历时约10年。
段玉裁
早年即爱好训诂学的段玉裁,在京都期间,曾拜戴震(东原)为师,潜心研究音韵和语言文字训诂,终成为乾嘉学派中的著名学者和代表人物、杰出的文字训诂学家及世界文化名人。
乾隆三十六年(公元1771年),时年36岁的段玉裁被吏部铨授为贵州省玉屏县知事。两年后,他调到四川省,先后任富顺、南溪和巫山县知事。后来,他以父母年迈多病、自身有疾为由,辞官归故里,时年仅47岁。
段玉裁不仅是一位为民作主、勤政廉洁的父母官,同时更是一位一丝不苟、认真做学问的有心人。他精通典籍,尤其在音韵学方面有深刻的研究。他本着“不耕砚田无乐事,不撑铁骨莫支贫”的家教,认真著书立说。他一生着述较多,诸如《古文尚书撰异》、《毛诗古文训传定本》、《诗经小学》、《周礼汉读考》、《春秋左传古经》、《汲古阁说文订》、《六书音韵表》、《说文解字注>>和《经韵楼集》等31种,达700余卷之多。其中《说文解字注》是他的代表作,他花了大半生的精力,才得以完成。据段玉裁自述,他之所以要注“说文”,是因为向来治“说文解宇”者,多不能通其条贯,考其文理,未得“许书”(指东汉许慎写的《说文解字》)要旨。为了注解“许书”,段玉裁于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76年),开始编纂长编《说文解字读》,历时18载,至乾隆五十九年(公元1794年)告成,共540卷。后来他又以此为基础,继续修订,历时13载,于嘉庆十二年(公元1807年),终于写成了《说文解字注》。以后,又经过8年,直到嘉庆二十年,他的31篇《说文解字注》才得以刊行。从初稿到刻印成册,前后共花了近40年时间。
中国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经典古籍甚多,有些古书因历史久远,古代与当代在表述上差异很大,加之我国幅员辽阔,各地方言又颇多分歧,因此,一般人对古籍中的字、词、句所表达的意思难以理解。训诂学的任务,就是帮助当代人正确理解古籍中字的形、音、义和词语所表述的意思和作用。例如,在文言文中,有如“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样形象化的表述语言,开始人们不懂得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训诂学就是对这些古语进行解释。它告诉人们;户枢指门的转轴,蠹指蛀虫。用现代的话来解释这一古代的词语,其意思就是说,经常活动的物体,就不易腐蚀。
又如,在古文言文中,古人称“吾”、“余”是指“我”的意思,而“我”这个称呼,在我国南方、北方的叫法又截然不同。北方有不少地方称自己叫“咱”,“我们”叫“咱们”;在南方,由于各地方言不同,其称呼也不一样,上海人称自己叫“阿拉”,金坛人称我们叫“俺令”。这些方言,到其他地方,9,j人听不懂是什么意思。解释方言和沟通语言交流上的差异,这也是训诂学的任务。
出身寒素的段玉裁,一生以著述为乐事,他克服重重困难,潜心注释《说文》。可是,在乾隆五十九年(公元1794年)的四月,“耳顺之年”的段玉裁,也正是他注释“说文”的关键时刻,不幸跌坏了右腿,从此成为残疾之人。这个无情的打击,对当时的段玉裁来说非同小可,使他在思想上产生惆怅。然而,他没有悲观失望,当时的段玉裁曾对友人说,“说文注”三年必有可成。可谓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段氏坏足,“说文注”成。他的毅力和决心,令人敬佩。
段玉裁“耳顺”之后,健康每况愈下,盖春夏秋三季多不适,而春季尤甚,疮烂疥烦,两眼昏花,心脉甚虚,稍用心则夜间不能安宿,又左臂疼痛不可耐。此时段玉裁最为担心的事,是注释“说文”能否完成,他曾对友人说,“贱体春病如故,栗栗危惧‘说文注’恐难成矣,精力衰甚,既成而死,则幸矣!”
后来,到段玉裁注释“说文”完成时,他又对自己的学生说,“吾以春蚕一般,茧既成,惟待毙焉。”多么可敬的春蚕精神啊!我们可以这样说,晚年的段玉裁,贫病交加,正是由他“春蚕作茧自成蛹,蜡烛灰烬亮他人”的无私奉献精神的支撑,才使《说文解字注》这部不朽巨著得以完成。
段玉裁所著《说文解宇注》问世以后,很快就赢得了崇高的声誉,它被公认为解释“说文”的权威性著作。正如当年嘉定学者钱大昕所说,此书出,将使海内说经之家奉为圭臬。与段玉裁同时代的小学家王念孙也曾推祟说,自许慎之后“千七百年来无此作矣”。
段玉裁在训诂学方面的卓越贡献,不仅在清代受到有关学者的赞誉和尊重,直至今日,他的作品仍然为国内外训诂学者所推崇。殷孟伦在《段玉裁和他的<说文解字注》》的文章中赞誉说,段注“说文”的问世,标志着中国语言的研究已进人近代语言的革命阶段,是一个划时代的里程碑。他还认为,“说文”有了段注,才真正算作从语言角度来加以研究和阐述,“说文”对语言和文字的作用,也才真正为人们所了解。
上述这些评价,对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来说是当之无愧的。早在20世纪初,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就曾被译成日文,至今,日本仍有一些学术团体还在研究段玉裁的有关训诂学著述;在北美、欧洲和东南亚一些国家的汉学家们,也很关心段玉裁著作的研究情况。
段玉裁在文字训诂学等方面所作出的成就,是继许慎之后的第一块里程碑,他的著作已成为我国文化宝库中的一份极其珍贵的遗产。段玉裁不愧是我国历史上的一代朴学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