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

时间: 2005-11-23 00:00:00 来源:  点击: 0

上岛咖啡,两杯卡布其诺。一束带露的丁香花。《YESTERDAY ONCE MORE》的音乐背景。

两个人相对坐着,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客套话太虚伪,这样的氛围也不适合高谈阔论。紫嫣忍不住浅浅一笑。叶风不禁心里微微一动,紫嫣依稀还是7年前的模样,唯一的不同是本就瘦弱的身体似乎显得更加单薄,漫不经心搅着咖啡的纤手越发让人觉得不盈一握。她的笑容有些怯怯的,让人凭空的多出些疼惜。

紫嫣是叶风的——算是好朋友吧,他们曾经是同事,紫嫣的到来给枯燥的办公室平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大家都说紫嫣是一束丁香花,淡淡的娇嫩,浅浅的忧郁,浓浓的典雅。大家都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疼爱着。可她偏偏对叶风最好,每次上班叶风的桌上都会有一杯沏好的绿茶,温度刚刚好。转头去看,就是紫嫣浅浅的一笑,翩若惊鸿般,迅速的埋下了头。每次加班到晚上,紫嫣就会悄悄的溜到大门外等叶风,怯怯的说“叶风,你能送我回家吗?”有一点撒娇,有一点祈求,让你无法开口拒绝。象一个温柔的陷阱,让你在全无知觉的状况下心甘情愿的陷了进去。同事们也都看好他们,说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可是,紫嫣分到叶风单位的时候,叶风已经有了一个准备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只是同事们都不知道。女友没有紫嫣的美丽,也没有紫嫣让每个人都觉得我见犹怜的怦然心动,是一个心无城府,快乐而满足的生活着的平凡女人。叶风之所以选择她,也是因为喜欢她的一派天真。叶风问着自己的心,究竟喜欢谁更多一些,他无法回答自己。可他已经向那个女孩儿许诺过要给她一生的幸福。

叶风最终放弃了紫嫣,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这世上一定还有比紫嫣更好的女孩儿,要是有一天自己遇到了呢?是不是也和今天一样放弃旧爱另觅新欢?诺言是不能轻许的,既然许诺过,就遵守自己的诺言吧。紫嫣是一朵娇嫩的花,想来老天一定为她选择了更适合她的人来呵护她的。

最后一次送紫嫣,是个有月亮的夜晚,那一段路没有路灯,倒显得月色格外的皎洁。叶风和紫嫣肩并肩走着,凌乱的脚步掩在班驳的树影里。四周静悄悄的,紫嫣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脚步轻盈的一如她的心境。想着这样的日子从此不再,叶风的心里隐隐的痛。快到中秋了,天气有些凉,簌簌的一阵夜风,紫嫣不禁打了个寒颤,叶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紫嫣的肩上,怜惜的嗔怪了一句“这样的天气了还穿裙子,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紫嫣娇俏的笑意便是在夜色里也能感觉的到,“不如此,怎么给你提供英雄救美的机会呀”。感受着紫嫣的快乐,一瞬间,叶风的眼睛涩涩的,在心中斟酌了万遍的话刹那间土崩瓦解。他无法开口。

第二天的中午,同事们都在打扑克,紫嫣也在,给大家端茶倒水。叶风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大包糖果瓜子,同事们都诧异,争着问叶风有什么喜事。却都拿眼睛看着紫嫣。有一个脾气爽直的同事脱口而出,“叶风,是不是宣布和紫嫣正式确定关系呀?”紫嫣的脸一下子羞红了,追着要打他,可还是忍不住向叶风投去疑惑的目光。叶风装着没看到,大声说:“我今天下午要和女朋友去买戒指,所以上班要靠各位打掩护了,全当贿赂吧,也算提前发了喜糖了。不过,别担心,到时候肯定也少不了你们的。”屋子里一片寂静,大家面面相觑。叶风漫不经心的一笑,“我女朋友在门外等我呢,拜托各位了,我走了。”转身的一瞬间,叶风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紫嫣毫无血色的脸。

不久之后,紫嫣就调走了。结婚的时候还打了电话通知他,他没去,紫嫣就托人捎来了喜糖,是他最喜欢的松香玉米糖。

偶尔有同事不经意间说起紫嫣的婚姻,似乎不幸福,叶风也就和大家一起感叹一番。

今天和紫嫣的相遇实在很偶然,因为塞车,叶风等得不耐烦,就下车来点燃了一颗香烟,街对面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人挥着手,似乎要打车。因为很少看到有女人能把紫色穿的这么有味道,叶风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瞬间,叶风瞪大了眼睛——那个女人分明是紫嫣!

久别重逢,去喝杯咖啡不算为过吧?叶风淡淡的想。

紫嫣的眼角眉梢依稀可辨岁月的痕迹,七年,毕竟是一段不短的日子,改变才是情理之中。紫嫣当年的披肩长发盘起在头上,是叶风不知名的发髻。配着淡紫的旗袍,不雍容,却典雅。笑容里却多了一份无法掩饰的忧郁。总是要开口的,紫嫣问:“叶风,这些年你过得幸福吗?”“幸福?”叶风有些恍惚,什么是幸福呢?想起快乐满足,慢慢有些发福的妻,想起顽皮可爱的孩子,想起整洁温暖的家,叶风的嘴角不觉溢出一丝微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不过我还是很知足的,我原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不至让妻儿挨冻受饿就是了。”

紫嫣不语。

“紫嫣,你呢?这些年过的还好吗?”叶风轻声问。

“不好。”只说了两个字,紫嫣的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

叶风有些慌乱,忙站起来,拿了纸巾递过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傻傻的看着紫嫣呜呜咽咽着泪流满面。

紫嫣终于忍住了抽泣,叶风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叶风忍不住问:“紫嫣,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也许说出来会好一些。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紫嫣凄然的一笑,“你不会愿意听的。”

“你说,也许我愿意呢!”叶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许,是自己一直对紫嫣心存的那份歉疚吧。

紫嫣终于大致讲了自己的经历,三年的婚姻生活,最后无疾而终,原因是丈夫怀疑她爱着别人。之后就一直自己过着别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其中苦楚只有自己心里明了的白领丽人的生活,被人称为“单身贵族”的那一群人中的一个。

“紫嫣,一定是他不知珍惜,就算他不适合你,你这么好的女人,谁娶到你都是他的福分,你怎么没有再结婚呢?”叶风由衷的说。

“因为我丈夫说的话是真的,我始终都爱着别人,可是那个人不属于我,我只能这么过。”紫嫣的眼神直视着叶风。

叶风有些明白紫嫣话里的意思了,真是这样的话,紫嫣的不幸就都是自己造成的了,心中一直都有的歉疚感在慢慢扩大,心在隐隐的疼。

“紫嫣,有时候你也许会被自己的感觉欺骗,试着走出过去,你也许会发现这世界其实别有洞天,你这么优秀的女人,一定会生活的很幸福的。”叶风都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紫嫣摇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何尝不这么想?可我一直都无法改变自己的渴望,渴望那个人能每天喝我沏的茶水,渴望那个人,在天寒的时候,给我披上他的外衣。我所要得,不过就是这么多罢了。”紫嫣伸出手,握住了叶风的手,声音低低的,象在耳语了,“叶风,我是个贪心的女人吗?我要的太多了吗?为什么我连这些也得不到呢?”

一只咖啡杯落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碎了,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咖啡屋里显得格外清脆。

手机零声欢跃的响了起来,紫嫣缠绵在叶风的怀里,不舍得放手。手机零声固执的响着,叶风爱怜的拍拍她的脸,拿起了手机,话筒里传来妻有些不满的撒娇的声音“老公,你怎么还不回来呀?说好了今天吃你最拿手的水煮鱼的,我都收拾好了,就等你回来下锅了!”

叶风一下子从迷醉中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怀中的紫嫣,似乎妻就在身边。和妻子说完马上就回家之后,叶风才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粗暴。看着在一旁怔怔的发呆的紫嫣,叶风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为什么在七年后,老天又让他面临同样的折磨?

“你是现在要回家吗?”紫嫣问。

叶风看不懂紫嫣的眼神,似乎是无奈,似乎是幽怨,又似乎是渴望。

叶风不敢看紫嫣的眼睛,只低声说:“紫嫣,对不起。”

紫嫣很奇怪的笑了起来,笑声绝望而无奈。“叶风,一句对不起就够了!我明白,你不过做了一件七年前就做过的事,把一个在幸福巅峰的女人,送进了无望的地狱。不过,我不怪你,我只怪上天没有让我在你的妻子之前遇见你,天意如此,谁又奈何呢?”

“叶风,再抱抱我好吗?就算这是我的宿命,也让我感觉到你怀中的温暖有这一刻是曾经属于我的。”

叶风紧紧的抱住了紫嫣,久久地纠缠着,谁也舍不得放手。

要走了,紫嫣拿起桌子上叶风特意要的那束丁香花,嫣然一笑:“我不会再打搅你的生活,我知道这一刻于我已是奢侈了。这束花会记得这个美丽的下午的。”那一笑竟是灿若朝阳的。

紫嫣谢绝了叶风开车送她,挥挥手就飘然的向前走了。

看着紫嫣的背影渐渐远去,叶风无奈的摇摇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上了车,朝反方向开去。

叶风和妻子孩子去了海边度周末,没有看到第二天的电视新闻,新闻报道说,有一名女子在横穿马路时被正常行驶的一辆奥迪轿车撞伤,送往医院后不治身亡,时间是晚间7点钟,事故原因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电视里播放了现场的画面,斑斑血迹中,一束紫色的丁香花凌乱的散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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