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夜

一直觉得自己是黑暗的缩影，总是潜伏在夜的背后，常有一种找不到归宿感。或许我不该太放纵自己，但我想我的颓废和黑夜没有关系。

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冷漠，习惯了一个人在黑夜里默默前行，只是有时候，那种沉淀下来的空洞和寂寞让我莫名惶恐和不知所措。于是，我开始经常光顾一家名叫寂寞如烟的酒吧。

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一直觉得酒吧是个高雅而又安静的地方，去过后才知道恰恰相反。酒吧人很多，大多都是年轻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相互调情的，也有彼此喝酒聊天的。

昏暗的光线显得迷离而又暧昧，尖利刺耳的POP麻木地刺激着那些或许同样因为寂寞而来消遣的人们。这样的环境正好衬托着我的格格不入和形单影只。但我想这够不成我不来这的理由，我来这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感受一下不同的气氛，体味一下不同的生活。但我不会沉溺其中，毕竟这不是人生的全部内容和乐趣。

晚上，酒吧。我要了一杯威士忌，依旧坐在那个固定的角落。这时，我注意到了，就在我的对面，一个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的女子正看着我。坦白的说，她很漂亮，整个酒吧应该算她最抢眼了，不时还有男子上前与其搭讪，但她表情冷漠，似乎不感兴趣。真是个特别的女子，我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见我看她，她向我这边走来。“一个人？”她问。

我点点头。

“你好象每次都坐在这里啊”她微微露出一点笑容。

“是啊，习惯了”我不打算和一个陌生女子多说些什么。

我这才细细打量她。明亮的眸子，性感的嘴唇。柔顺的长发批在肩后，额前有些刘海儿。清秀的面庞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却不俗气。一阵淡淡的馨香传来，我有一刹那的失神。那是处女的味道。我想，或许她是这个酒吧唯一没被世俗所沾染的女子，在这个流行一夜情的年代里。

“哎，抽烟吗？”她递来一支女士香烟。

我有些惊讶。她抽烟？我一直觉得只有内心有过很深伤疤的女子才会用烟来麻痹自己，而她不该是那样的女子。像她这么漂亮，应该有个很爱她的男朋友，应该幸福才对的。

“哦，谢谢，我有”我掏出我的黄山。

她察觉到我表情的变化，又说，“你是不是认为我不是个好女人”她收回烟，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来这个地方。”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这么说。我眼中好女人的定义不是指她的一些行为习惯，而是她的自身素质和修养。所以，我不认为抽烟的她就是坏女人。

“你是写东西的？”

“怎么突然这么问，你觉得我像吗？”我笑了。

“也许是吧”她淡然的说，“这只是直觉，读书人都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能一眼就将我看穿，我不禁来了兴趣。于是，我对她讲起中学时代，自己当校报记者所经历的一些趣事，讲那时如何如何对文学的痴迷和执著追求。

她也对我讲起她以前的经历，巧的是那时她也是个文学爱好者，喜欢写诗和散文。还有一些曾在校刊上发表过。说这些时，她的眼睛亮亮的，水洗过一般。

我有些奇怪，说真的，我很难将眼前这个抽烟喝酒的女子和曾经那个爱好文学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难道是她堕落了？我没再深想下去。

那晚我们聊的很愉快，都给对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通过聊天，我知道了她叫晓雅，去年大学毕业，现在在一家效益不错的公司上班，平时父母不在身边，一个人生活的很清闲。

还是那家酒吧，还是坐在那个角落。今天，酒吧没了往日的喧嚣。轻缓的爱尔兰音乐潮水一般涌动，低沉而又哀婉。我点燃一支烟，环顾一下四周，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她。她正端着一杯红酒，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她也看到了我。

“海天”她叫我的名字，算是打招呼。“今天和特别啊！”

我不是一个感性的人，我不知道她说的特别具体指什么，不过我想这可能是我今天刻意打扮一番的缘故，为什么打扮呢，我也说不清楚。

“是吗”我说。“你没朋友吗，怎么每次看到你都是一个人。”

“你不也是吗？”相视而笑。

“去跳舞吧！”她拉起我的手。

“不了，我不太会跳。”我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我不想在这样一个人多且并不宽敞的舞池来感受那点浪漫情调。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次我倒没拒绝，这正合我意。

此刻，夜已经深了，外面很凉。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我们并肩走在霓虹灯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轻浮的女人”她说。

“没有”我说，“你是个出色的女人，有理想和远大目标，只是现在你太放纵自己了”

“唉”她叹了口气，“其实很多事你都不明白”

她对我讲起她的往事。这是她第一次提到自己的感情上的事。

大学毕业那年，相爱两年多的男友突然向她提出分手，同她一个从小青梅竹马的邻家女孩远渡重洋，当时她哭着求他不要走，她是那么地爱他，可他还是绝情地走了。说到这里，她扒在我的身上，不由得失声痛哭。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衫。“我什么都给了他，我已经一无所有，他真够狠心的”

我很同情她的遭遇，忙安慰她：“这样的男子不值得你为她伤心。”我需要尽快帮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后来我就经常泡在酒吧，并学会了喝酒，抽烟。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的痛苦。”她又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拥紧她，“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折磨自己”那刻，我就决定用自己的一生来好好呵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伤害。“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在想以前的事了。你看星星在笑话你呢”

“恩”她的脸上又有了淡淡的熟悉的笑容。

“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我可以的。bye－bye　”

“bye－bye”我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天际。

晚上回到我租的小屋，满脑子都是她楚楚可怜的身影。我想我注定要在遇到他的那一刻陷落，并且无法自拔，这是宿命，谁也改变不了。

“海天，我想跟你说件事”说这话时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一天，而我们的关系也更深入了一步。我觉得我们就快要恋爱了，或者说已经是情侣了。“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记得我吗”

“好好的干嘛说要走”我说，“别逗我啊，如果真的走了，我会天天想你的”

“我是说真的”她严肃起来。“爸帮我在加州找一份工作，叫我明天就过去。可我不想去，我已经习惯了这儿的生活。你觉得我该去吗？”

“啊”虽然有所预感，但我还是吃了一惊。我有些黯然，“你应该去，你需要换一下环境。”虽然不舍，我还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倒满一杯威士忌，一口喝干。

她不再说话，只是陪着我一起闷闷的喝酒。场面有些伤感。这可能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

那晚，我第一次带她去了我租住的小屋。我们的目光蛇一般缠在一起，欲望的火焰同时吞噬着我们。我只用几秒钟就全部脱光了她的衣服。我感觉我进入了她的身体，她咬着我的肩膀，我听到从她喉咙里发出的寂寞的声音。

那是一个放纵的夜晚，我不停地要她。真的很疯狂。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走了。初秋的阳光透过布帘，刺的我眼睛生痛。这可能预示着我们之间的感情将告一段落。我隐隐觉得心口有些疼痛，我后悔昨晚没叫她留下来。

晚上，我又去了。却没看到她，她可能真的走了。我想去找她，可我连她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从何找起。我去了她的公司，经理说她已经辞职了，她就这样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我要了杯烈性白酒，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我需要它来麻痹自己。这是酒吧老板走过来，“你是海天吧，这是一个女人叫我给你的。”

我接过信慌忙打开。

海天：

你好，看到这封信，我可能已经飞到大洋彼岸了，感谢这一个多月来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已经彻底从往日的泥沼中走了出来，可我却陷入另一场痛苦中，你知道吗，昨晚我一直期待着你叫我留下来，可你却没有。也许你是为了我好，可爱情是自私的。你是个懦夫。不过我会永远记住你还有酒吧的这段生活。最后，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晓雅

我已经没有了知觉，有泪从眼中滑落，涩涩的。

我又有了在黑夜里行走的习惯，只是，我再也没去过那家名叫寂寞如烟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