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孤独

一

走着，我盲目地走，似乎千百个人与我擦身而过，也确实有千百个人与我擦身而过。在那轻巧擦肩的一瞬，我们的距离为零，下一刻，一切的联想刹那灰飞湮灭。忽然想起一网络小说的名字，《谁是谁的谁谁谁？》对，谁是谁的谁谁谁？

吴峥说，一个繁盛的女子，并不需要开花结果。所以，我们分手吧！

无声无息，似乎在诉卑微的传奇，那却是个凡闷的故事，真是辜负人，究竟一段无意义的爱情，如何让人快活起来？想来，我更应肆无忌惮一点，更物质一点，然而，那时侯我却遗恨起自己为什么不是卑鄙的人渣？可以狠狠地抗议并给予还击，事实上，我只一笑而过。落说，你太温顺才让他们有机可乘。我笑，到底不是每个人都能了解我的沉默，终于明白高山流水者之死为何值得。

钱兰说，既然是前尘往事，何必用来嘲笑？

我说，那也并不失败，至少，吴峥还怀念我。

落说，女人啊女人，我看你的心不止海底的深，应该是再加上珠穆朗玛的高度。

我笑。

……

二

我坐在那里，看着那个煮咖啡的男人。他低着头，眼里大概只有咖啡豆吧，举手投足，煮咖啡可以这么优雅，想起吴峥从前的卤莽，低声失笑，为何看上个如此粗俗的男人？随便一个都比他细致，例如眼前的。

他望到我的视线了，会心一笑，我不禁心惊，他会否断定我是个随便的女子？然后皱眉，为何去在乎一个谁的眼神？我笑，男人是种自满的动物，我一直这么认为。

男人坐下，我们开始聊天，谈咖啡，谈人生，谈哲学，谈艺术，空气中存着浓郁的咖啡香以及我们断断续续的接句。我笑，说这么多，无非告诉我这是个技艺高超的男人罢。后来，段告诉我，其实我心里想，这是个极度清高及冷淡的聪明女人。然后我跟他说，不聪明，我是愚笨得厉害。象一只无迹可寻的魂灵。

恩，是的，男人叫段，一个奇怪的名字，他说，世界就是坏在这里，永远这么多无奇不有，独一无二。

……

三

我们都很郁闷于逛街或看电影，所以又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去博物馆。段握上我的手，一路顺其自然。从走进门的一刻开始，我就发现这里完全沉溺于一种神经质的病态中，偌大的厅堂里却是找不到参观的人，空气象被丈夫遗弃多年的怨妇，歇斯底里。一具具沉默的雕塑品尘置原地，大概好日没有人来观赏，以至连清洁工也不屑为他们的价值给予洁净。如果可以，我倒愿意施舍它们一点同情，必定不一定是它们自愿把自己丢落到这么一个冷寂的场所，荒废时日的。

望着那尊至高无上的艺术品，段说，大师的杰作。我说，腐朽的石头。段说，你不能否认它闻名于世。我说，谁都不能否认它是尊石头。

我以为，这个“尊”字足以表达我对它的情态，或许，里面更多的只是同情。段说，你就一定要看得这么彻底？我说，什么叫彻底？是平地还是深渊？他笑，并摇头，我们走吧。看来这里在你眼里十分的失败。

失败吗？或许。是我辜负了创作者的努力还是创作者未达到我所期望的？呵，谁去理会？谁是谁的谁谁谁？

……

四

博物馆确实容纳不了我莫名其妙的思绪，段说，或者我们去去公园吧，跟你谈艺术，很累。我说，我不懂艺术，同样，艺术也不懂我。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段说，内质的女人。

什么叫做内质的女人？段说，你的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有种别人没有的特质。我笑，你说的，这世界坏在太多独一无二。

我们都笑了。

……

五

天色渐晚，公园里越来越多年轻的情侣，他们正热恋，用一颗虔诚的心去了解爱情吗？段说，碰触到爱情，人的心就注定不能虔诚。

湖边，我望着里面似乎很自由的鱼。它们是愉快的，不停息地游。原来它们也和人类一样愚笨，总以为自由就在身边，并不断去荒废并捕捉，但它们永远游不进大海，就如人永远出不了地球（绝至少大部分人是）。倘若湖水干涸了，它们必然只能沉积湖低，人，也一样。

不要给它们灌输你独特的思想。段说。我坐了下来，那条灰色的鱼呼了个泡泡，然后缓缓游开。我说，你就把我看得这样恶魔？段摇头，我以为你是我要找的人。我说，我不是。他坐下，你怎么知道？我说，因为你说你以为。

我们笑了。

……

六

段说，你的眼睛很深，象我前妻。她是自杀死的，我懊悔当年去了欧洲，她以林黛玉的思想结束了生命。那时候开始，我十分憎恨《红楼梦》。（我不会表达断断续续的节奏，也就只能用停顿来带过。）

叶子无声掉落，警告着我们秋天的气候。我说，遗憾，一本可怜的著作。段说，或者吧。所以，你和她不同。我说，如果我说我没想过要替代你心里的女人，你会不会觉得有点难过？段说，单凭男人的自尊，确实有的，但是，这样却是好的。

世上，每个人都是嬗变的，不只女人。没有人可以做到专一，你也并不怎么高尚，就是比他人专情罢。他笑，说，女人就是误以为我的专情为专一，就算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我怜悯她们。而你不同，你看一切都是那么透彻，甚至刻薄。真的很奇怪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我说，你说的，这世界坏在太多独一无二。

他笑，对，我说的。

……

七

我们回到咖啡屋，段给我冲了杯他感觉最好的。我说，都是咖啡，我是不懂欣赏的了。他说，没关系，是特地给你的，一种内质的味道。

他开了一盏店灯，暗淡的黄光刺激着咖啡的浓郁，尝一口，绸绸的，内质的味道。

咖啡以后，我们各自回家，我想，算是场不错的邂逅了。一个优雅地煮咖啡的男人。

……

八

以后，我一直有去咖啡屋，段都给我冲那杯内质的味道。很香浓。我们没有再去博物馆、公园，或许那实在不是我该流连的地域。他依然跟我谈艺术，他说，虽然很累。

吴峥乞求着我回到他身边，我笑，一个粗俗并自满的男人。但我依然答应了他，我想或许我应该认真一点，以后我们都不煮咖啡好了。吴峥说，你是一早料到这样的结局？我笑，并点头。

钱兰说，确实不是失败的往事。

我说，其实，我似乎一直没有在意什么，对吧？

落说，女人，你让我很嫉恨。

我们都笑，但是，到底不是谁都能了解谁的言笑，最后，大多只能无言独走。或者一直以来，我都在无言独走，无论是吴峥、钱兰、落，无论是段，是谁，这世界坏在太多独一无二，而这些独一无二，谁又能了解？最终，谁都不是谁的谁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