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

看到手机上的信息。三叶草的传说：一叶代表信仰，两叶代表爱情，三叶代表幸运，把幸运送给你，希望你能实现梦想。许久没有看到如此清新的文字，心理充溢着惬意。

查看日历时，发现才翻到六月，而今天已经七月过半，短暂的假期也过半了啊。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孩子，浑然不知擦肩而过的日子如风一般敏捷。

遇见青的时候，我一直在等八月号的《COSMOPOLITAN》，厚厚的感觉总是能轻易满足我的阅读欲望。

好一个安于现状的孩子，只要得到精美的甜点就是最大的幸福，青说。

她穿有细小花纹的蕾丝裙，裸露在外面的小腿有阳光吻过的痕迹，充溢着夏日的气息。拥有热爱足球的男孩子，看到他驰骋在绿荫场上时的傲气，会莞尔一笑，等待他胜利归来的拥抱。

我等来的却是过期的港版《COSMOPOLITAN》，GIGI做封面的那期。光彩照人的背后确是岁月流过的无奈。上面说，28岁是女人最忌讳的年龄。童年最惬意，青年不经意，中年不在意，老年就来了。这就叫做人生加速度。

十八岁的那天，路上有雨。轻飘飘地落在头顶，然后散开去，遭遇雨伞和外婆的手，温暖湿润。渐渐远离市郊去庆祝生日，不断看到涌起的陌生而久违的微笑，这使我感到幸福。纯净的山坡如此接近自然，接近本质，接近外婆细腻而均匀的皱纹，它们轻轻包起那些微笑时突起的骨头。眼窝深陷，如旋涡般玩转于岁月的飘然。幻想着外婆在那个年代中悠远的美丽，幸运地让我看到了存留的片段，却又不幸地遭到岁月的磨蚀，真实地让人不敢正视。

我害怕自己在不久后，只能记得这个女人的轮廓，尽管她依旧是我的外婆，高瘦美丽，坚强如一。

电视剧花样翻新，而我却只看得见他们相似的表情。

穿松散的睡衣，趿着拖鞋，面无表情像穿梭在无人认识的原始森林，这就是在家的自由，容许我拥有黯淡的神情。涂了鲜艳的唇膏，抹上黑色的甲油，翻出陌生的丝裙，惊讶自己像在准备一场隆重的宴会，却担心付出的努力得到的确是一场灰姑娘似的回忆。

事实本来就如此，我站在原本只属于我的原地。盛装过后依旧是冷清，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沿着生活的轨迹独步行走，旅途中的小插曲亦不能改变方向，除非是他很幸运，而我，本身没有承认这份礼物的勇气。

这样充溢着大把时间的假期里，只有在睡梦中追忆。

整理书橱时发现了蓝的照片，像出土文物般散发着沧桑的气息。他戴着耳机站在很深的夜里，神情漠然如同见到他的午后，有着风清云淡冷傲的眸。这是他的表情，招牌般无可替代，也是他的性格，一次次把自己冰冻起来。

我在很深的夜里给蓝打电话，却闻到了重金属摇滚的声音里有烟草呛人的味道。像生命般热爱篮球，阳光下的灿烂让我一度接受不了那个暗夜里的表情，天蝎座的神秘让我有窒息的恐惧。

沉浸在这种时而清醒时而沉醉的游戏里，我忽略了外面的风景。等彻底醒来时，以为自己将面临陌生的环境。

想无谓的事，不断给自己寻找出路，列了很多计划却早已束之高阁。一个中专快毕业的朋友告诉我以后千万不要选房地产经营管理。她的语气诚恳，充满爱心。

的确，有很多朋友。像树干上生出的枝杈，他们即使相知也不会彼此亲密。

紫依旧在网恋，如此执著的态度在这个快餐时代亦显得稀少。等待男孩子跳动的图象时，她的样子显得凄楚。

她说，躲在夜里一口一口喝咖啡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不过一定要挑选那种最浓最苦的喝才有感觉。也许只有没溶入过黑暗的人，才会眷恋光明的炽烈。看着她眉飞色舞谈论那些新奇的观点时，我觉得这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无数个漫漫黑夜后的清晨，紫顶着红肿的双眼来到我面前。我牵起她的手在街上行走，看到橱窗里招摇的衣服然后沉迷进去以至彼此都忘记了沉默。

橙是典型的金牛座女孩，热爱物质，总爱拉着我去买打折的衣服，吃免费的蛋糕，功课很好，津津有味地谈论身边的男孩子。

橙正在快餐店打工，为了一条心仪的裙子。

真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孩子，努力工作，我笑着说。

谁叫那条裙子太诱人了呢，辛苦点也值得，况且还有帅哥领班呢。橙的声音高亢明亮。

我去找橙，远远地就看见了橙所说的领班。看见我的时候会腼腆一笑，露出不太对称的牙齿。

他是白，清秀的面庞，穿格子衬衫，说温软的普通话，据说来自江南小镇。忽然间想到乌镇，能在那样不识人间烟火的地方认识这样一个人确是幸事，然而眼前的男子恐怕与想象中的相去甚远，至少他应该不会在快餐店做工。说这话的时候，橙狠狠打击我。

是的，我知道自己总会走入那样的理想境界中无法自拔，尽管现实一次次地提醒我。

我不是完美主义，绝对不是，我一次次地争辩。

朝额头梳下厚厚的刘海，发梢尖得可以刺痛我的眼睛。开始小心翼翼地修剪起来，爱上了发丝与剪刀摩擦的声音，细碎动听。碎发不断爬上镜子的脸，孩子般顽皮。还没到夏天的时候，头发就能遮住我的耳朵了，纵然它不漂亮得摧枯拉朽，我也不甘心让它埋没于发海之中。

毛孔粗大得可以吞下一只飞虫，这样的惨状让我有坚强的理由来拒绝曝光。按美容书上如法炮制水果面膜。系上粉色的花边围裙，甜美的式样不觉想起那个两小无猜的年代。周围散发的水果馨香像在果园里沐浴。秀色可餐。

傍晚与橙约见，竟心照不宣地穿得很强烈，像两颗精致的糖果，被路人频频欣赏，喜悦之心袅袅而生。

只是一点点虚荣与自恋的产物，只是些心无城府的孩子。我说完这些话，橙笑得很灿烂。

她问起蓝，我开始微笑。

也许我们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勉强下去并不会有好结果，料想到这样的结局，我宁愿抽身。

橙并不赞同我的回答。

你们的距离在逐渐减小，只要有信心一定能行。橙的睫毛再夜色中扑闪的好看，像芭比一样天真。

我冷笑，对我而言，信心简直就是扯淡。如果快乐可以用秒表来计算，那么幸福就不会觉得短暂了。可是即将面对高三的我哪来那么多的信心与勇气？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激昂，路人向我致敬。

橙不再说话，我们拉着手在街上行走。自娱自乐。

夜晚的时候，在聊天室里遇到一个叫忧郁七夜的男子，问很冒昧的问题：你会选择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

我默然。

接着又问：纠缠在妻子与情人间你会选择谁。

我说：也许每个男人都会遇到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痔。

他说着赞美的话，遇到红颜知己。

我在黑夜里笑得灿烂，竟发现一切都释然了。

天空晴了几天又暗了下来。去附近的灵芝湖露营了一晚，疯狂得像要世界末日，玩了攀岩和蹦极如此极限的游戏，仿佛生命顽强过后就会脆弱下来。

开学的前一天，接过爸爸买的新书包，打开的样子像鲨鱼的嘴，大得触目惊心。我把课本和文具一件件装进去。忽然发现，我的青春也不小心掉了进去。

…………

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