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时间: 2005-11-25 00:00:00 来源:  点击: 0

世事浮沤,叹年华迅速,逝水东流。荣华能几日,鬓发不禁秋,才雨过便云收,一霎儿到头,细思量,乾坤傀儡,天地蜉蝣。问君着什来由?向矮人场里攘攘营求。不知身是梦,苦与命为仇,些个事,不甘休,便欲起戈矛,到五更,钟敲鸡唱,月冷风愁。

——寄调《意难忘》

一、

赵四奶奶的胭脂里现在只剩下几滴眼泪了,韶华无法,现在就只有对着铜镜,幽幽堪怜了。

“命里的事情,谁也强求不得,他四奶奶,你就别太认真了!”唐四婶的话仍旧萦绕在赵四奶奶的鼓膜里,挥也挥不去,赵四奶奶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老了,皱纹多了,脸上的肉肥肥的扣在苦命的身上,就连落在胭脂里的泪水都变的有些许污浊。

“女人啊,命怎个就这么薄?”赵四奶奶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独自照着镜子,这面镜子还是当初刚入主赵家时赵四爷送的,可现在赵四奶奶发现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是那么陌生,难道这个女人就是当年的玉柔,那个绣口一吐就能迷倒万千众生的名旦?

赵四奶奶有点恨,恨这个世界,恨这个赵府,恨她的男人赵清池,恨那个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恬不知耻的骚女人狐媚子如玉,她恨,恨唱戏,恨花旦,恨青衣,也恨她自己,恨自己一时心软就把自己的一辈子托付给这么忘恩负义的男人,把这一辈子的青春搭上不算,竟然连命也差点没了。

赵四奶奶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她发现目光里的那个女人甚是可怕,乌青的脸上拭着一层厚厚的粉,油黑的髻发边上夹着无法令人忽视的银白,霎是耀眼。在特意勾勒的眉边有几尾浅浅的鱼纹,让人很难想到风韵,只有丑陋。赵四奶奶把堆砌的面容展了展,她不能就这样的老去了,她不甘心,就是死在自己的坟头也要冒出点赵家的青烟。

“别让骚气沾了我的身子!”赵四奶奶手拂向桌子,镜子脆生生的碎在了地上,声音很响,赵四奶奶拭干了眼泪,走出了房门,空留着无数的碎片静静的躺在地上。

五凤楼里的戏子们在五凤楼的后台上卸着妆,厚厚的油彩遮住了每一个人的脸,在台上很难去分辨孰是孰,只有在这里,他们可以尽情的欢畅一下。

“玉凤,赵四爷来看你了!”五凤楼的当家邰老板掀开绿色的门帘,露出一张畏缩的脸。

在后台隐隐的还能听到前台的瓜子声,水袖的破空声,还有太太奶奶的笑骂声。玉凤的妆还没有来得及卸,就被赵四爷唐突的堵在了绿色的帘子里面。玉凤没有起身,从镜子里看到了赵四爷和邰老板从帘子里挤了进来,赵四爷身上穿了一袭紫色的长褂,腰里栓着一个青绿色的玉佩,显得很精神,到也和气。

“玉凤今天不太舒服,不能起身迎接四爷了,望乞见谅!”玉凤连头都没有抬,对着镜子思量着从哪开始把粉擦掉。

“玉凤——”邰老板往前冲了冲,被赵四爷生生的按在了回去。

“玉凤姑娘,今天要是不舒服,那改天再来叨扰了,希望下次可以聆听先生的《玉堂春》,赵某告辞了!”

玉凤从镜子里看见一副笑容渐渐的退出了门外,玉凤把身子靠向了后面,长长的吁了口气。

“玉凤,你还想不想在五凤楼里干下去了,在平遥地界上,谁敢得罪赵四爷?你让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邰老板从门外气急败坏的冲进来,对着玉凤的脑后一顿的牢骚。

“邰老板”,玉凤把头抬了抬,“我今天还能演一折,已经很给您老的面子了,不信,您去瞧瞧,向我这样的戏子还有几个了?不是不给赵四爷的面子,因为我还不是那么想见他!”

“你——”邰老板很无辙的叹了口气,“哎——”

五凤楼是邰老板一生的心血,邰老板的祖辈从嘉庆七年开始搬到这里,就开始创这个五凤楼。到邰老板的父亲邰书斋那里,开始叫做五凤楼,当时汇集了春凤,琴凤,如凤,玉凤和袭凤五位红极一时的名家旦角,遂名曰五凤楼,后来这些“凤”们纷纷关门收子,以至于今日仍是五凤朝阳,没有些须的衰败。这玉凤就是当年的老玉凤收的唯一弟子,三岁那年在城郊的路旁拾来的,老玉凤先生看她可怜又娇小招人疼,就收为了关门的弟子。以至有了今天的五凤楼当家名旦——玉凤。

这段历史在平遥府里传为佳话,而玉凤到也争气,七岁开始登台,到现在已经八个年头了。到了今日,这个当年的小姑娘已经大落落的长成了。在平遥,玉凤姑娘已经迷的众少爷垂涎三尺,令人难以自拔了。

赵四爷从五凤楼的后台出来,和邰老板寒暄了一会后,径自离开了五凤楼,赵清池没有回家,而是沿着后面的小路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小院,甫进去时,便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赵清池,你怎么刚来啊?”声音里裹着些许的慵懒。赵清池心里面正在恼火玉凤不给他面子,一听又有人叫他的大名,心里甚是不爽,一个巴掌送给了那个清脆的声音:“臭婊子,没大没小的!”

如玉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四爷能伸手打她,睁大了眼睛,盯着赵四爷,手摸着自己肿胀的脸,“这一巴掌可真够狠的,妈的!”如玉没敢哭出声,颤巍巍的张开嘴:“四爷,谁又惹你了?”

“我最烦婊子带个玉字,装贞洁还要给自己立牌坊!”赵清池把桌子上的茶喝了大半,如玉没有敢答腔,心里面可是骂了赵清池的祖宗千遍万遍了。如玉一边擦着桌子上的茶渍,一边试探着:“四爷刚从五凤楼来吧?”

赵清池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瞬间又闭上了眼睛,不在说话。如玉心里冷哼了一声:“自己又添了个对手了!”

顺手把茶杯里的茶,泼在了地上。

外面的蝉在树上不停的叫着,夏天来了……

二、

赵四奶奶在家里特意打扮了一番,自己的眉毛画的又浅又淡。她把自己的那条白毛的狗又抱在了怀里。这狗是赵四奶奶在北京城买的,毛白白的,没有一点的杂色,赵四奶奶曾经喜欢的不得了,就是不知道起个什么名字好。自己戏是不唱了,只好自己找事打发时间了,那天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五凤楼的后街上听到了一折《玉堂春》的选段,自己又澎湃了许久,“自己的嗓子是没有这么细了”,

东风莫惜满庭芳,

飞花乱下池塘。

花妍人瘦更神伤,

恼恨春长。

云外早无青信,

月边空溯流光。

休言槐府不飞霜,

冻损柔肠。

自己有些好奇,这么柔软的嗓子,这么轻柔的花旦是谁在唱,让自己竟然在嫉妒,也在黯然神伤,自己不自觉得感觉到老了,现在的她,是有泪难流了……

后来在一帮太太的漫骂声中知道了唱苏三的那个戏子叫玉凤,是当年老玉凤的徒弟。赵四奶奶想起来了,“自己当年还是老玉凤的师妹呢!自己刚入行的时候,就是听她老人家的唱腔才入门的,自己与老玉凤有过数面之缘,只是自己当初还是太小,没有办法和人家同台,还是老玉凤姐姐给她指点的!想来,自己已经老了,她的徒弟都已经成为台柱了!”想到这里,不禁唏嘘不已。

“想来自己也应该去看看人家了!”那条小狗在她的怀里不停的叫,唐四婶在旁边见了,问道:“还没有起个名字啊?”

“不着急”,赵四奶奶堆起满脸的笑容,“时候还早着呢!”心里面却觉得时间太快了。

“哼!可是还早,偷汉子现在还应该没起床呢吧!”一声很难听的话映入自己的耳朵,赵四奶奶知道这屁放出来的准定没有别人——刘太太。

要说这刘太太还是和赵四奶奶有很大的渊源的,她可是赵清池的原配夫人,赵四奶奶进赵府的大门时,这刘夫人领着三岁的孩子来接她的,只是有了孩子之后,一天天的胖了下去,没有了当初光彩照人的面容,只好自己作践自己,赵四爷不想自己的府邸整天闹哄哄的,就一纸休了原配,把他拱手让人了。不知这刘太太是发了什么福,竟然现在做了局长的太太。真是命里注定的事。

要说赵四奶奶刚进赵府的时候对她到也必恭必敬,从来没有说些闲话,可是女人天生就是嫉妒的,“刘太太”觉得看谁都不顺眼,更何况这赵四奶奶只是个戏子,没有道理来分一杯羹,“作奶奶?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除了会在台上勾引男人还会干什么!满身的臊气!”当初“刘太太”就是这样的满嘴胡放,一开始赵四奶奶到也能忍,可时间一长,就把她惹怒了,唱戏的其实最不怕骂仗了,硝烟滚滚的赵府,就在赵四奶奶入主后宫而告终,据说,“刘太太”走的时候,赵四奶奶还满脸笑容的送到大门外。

“呦!这不是刘太太吗?对不起,刚才竟看狗了,没看见您也在,我现在这眼神是越来越差,话也越来越不会说了,得罪您的地方,见谅!”赵四奶奶眼睛狠毒的笑望着她,“自己连她都赢不了,还怎么整死那个叫如玉的婊子?”

刘太太脸色乌青,狠狠的说:“不客气,赵四奶奶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不知道会有多少英俊的小生会被你迷死啊!特别是你的嗓子,那折《玉堂春》也曾经红透一时啊!不知道多少小生被你打败了啊!”

赵四奶奶心里骂她千万遍了,可是面子上还不能生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曾经您不也是赵府的大奶奶吗?你的权力也不小啊!”

这两个人说话,那帮太太们都听着不敢做声,生怕自己得罪了谁,唐四婶还算是公道,打断了她俩,说:“赵四奶奶,你这是去哪啊?”

赵四奶奶心里突然被抽搐了一下,自己难道要说:“我去看看那个叫如玉的长什么样子啊?”赵四奶奶觉得自己这样的活着太窝囊,自己又没有办法说什么。

“我去溜达溜达!”

“用不用我陪陪你啊?”唐四婶关切的问道。

“不用了,不远!”赵四奶奶头也没回,径自去了。她知道刘太太又得杂碎了。

赵清池坐在如玉的闺房里,任由如玉给他捏搡。赵清池在平遥府上还没有自己想得还得不到的,当年自己看好了玉柔,自己就特意的作了一出戏,让别人追杀他,然后逃到玉柔的房间里,然后……

想到这里,赵清池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聪明,不禁笑出了声,缓缓的睁开眼睛:“往下点儿”

如玉今天的眼皮老是跳,她觉得自己这样的活着终究有一天会出事的,她不否认自己是为了钱才敷衍赵清池的,只是她从来没觉得会出更大的事情,可是今天她到是有了些须的不安。

“如玉,在想什么呢?”赵四爷的眼睛仍旧闭着,可是却仿佛能洞开如玉的心似的。

“四爷,没想什么!”如玉回答的有些不自然。

“撒谎!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会不安全啊!”

“四爷,不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我今天打了你,你就想报复我,这是女人的天性!男人要是能被女人整死,那他就不配作个男人了,梦瑶(刘太太)想我死,玉柔想我死,你也要想我死,可是我还是活到现在了!这是什么,是手段也是命啊!哈哈……”

“放屁!”一个尖脆但不乏魅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玉柔,来了就进来吧。”赵四爷依旧是慵懒的坐在那,如玉的心里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最怕的东西还是来了,今天谁也不会保她了。

“这就是如玉姑娘吧,真是俊啊!”玉柔径自走道如玉的面前,微微的笑着,仿佛自己又找到了当年的影子,那种媚态。

“见过赵四奶奶!”玉柔尽量的保持谦恭。

“不敢”,赵四奶奶转身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赵四爷,“四爷,咱们回家吧!”

“走,如玉,更衣!”赵四爷睁开眼睛,脸上充满了笑容。

如玉眼睁睁着看着他俩走出屋子,没有一点办法。

三柱子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来到赵府做事,而且一做就是十八年,从当初的一个人见人欺的小瘪三到现在的赵府总管,真是看遍了世态炎凉。其实在背地里他还是喜欢别人叫他三爷的,毕竟总管总管的叫着,也不太的顺耳,但也就是在背后,谁敢在赵清池的面前称爷呢?

这几天赵清池总往五凤楼里跑。说是要去听《玉堂春》,其实还是为了玉凤那个小呢子,想到这里,三柱子的脸上就泛起一阵的淫笑,“玉凤的脸是真白啊……”自己也不禁唱上两口,“苏三离了洪同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别唱了,敬方(三柱子大名),给我倒杯水来!”赵清池在这个时候和玉柔走进了堂屋,三柱子的脸上有些的惊讶,四爷好久没有和玉柔奶奶在一起回来过了,而且二位还面带微笑,怎么能不令人奇怪呢?

“哎,我这就去!”

“敬方啊,一会我还要出去一下,你在家照顾太太啊!”赵四爷的话就是圣旨,三柱子忙答应不迭。

“你还要去那啊?”赵四奶奶的脸上依旧笑着,可是在眼睛里已经有凶狠的光在闪耀了。

赵四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刚才根本就不是他在笑似的,穿上马褂,头也不回的径自走了。

“四爷,您这是去哪啊?”三柱子端着一杯刚漆好的茶问道。

“家里有太多的热气,我出去透透!”

三柱子目送着四爷出去了,抬头刚好和赵四奶奶的目光对上,赵四奶奶竟然在笑。

“敬方,今晚到我屋里来一躺!”赵四奶奶的话让三柱子的茶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三、

玉凤的心里面仍旧在念念着正军,为了他,玉凤受的罪实在是太多了。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欢笑没有悲哀,自己就象行将就木似的,没有了一点的鲜活气。

玉凤还在卸妆——上妆卸妆是生活的必修课,为了生活,玉凤的罪受了很多了,漫骂,侮辱,调戏都挺过来了,现在就等待着正军回来娶她了,想到这里,玉凤就笑了。正军玉凤师傅的亲生儿子,从小在一起疯玩惯了,大了竟然慢慢的转变为了爱情的气息,真让人想不明白,突如其来的幸福让玉凤也措手不及。

正军现在在北京城里做事,据说是可以作大官的,玉凤到不是企求什么,她只是希望自己的这一辈子可以尽快的有个好的归宿。自己一个人好久了,头几天收到了正军的来信,说这个月的十八就回来了,回来就准备嫁妆,玉凤师傅也要回来了,走了八年了,想到她老人家,玉凤就不自觉的想哭,自己现在究竟还是大了,能得到这些,自己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镜子里的玉凤已经很大了,不然赵四爷不会老来找她,玉凤的心里面是很讨厌赵清池的,因为风流因为阴险。赵清池长的到也不赖,而且看起来还是温温而雅的,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几年,赵清池在平遥府上聚敛了大量的财富,得罪他,就等于自杀,不怪乎邰老板怕他怕的要命,毕竟还是要生活下去的。玉凤的眉毛很淡,正如天那边的一抹云。玉凤看了看自己,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玉凤姑娘,外面有位太太找您!”邰老板在门帘子外面说道。

“太太?我不认识,就说我病了!”

“是赵四爷的太太,玉柔。”邰老板的声音压低。

玉凤想起来了,玉柔是当初的苏三,据说唱腔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在玉凤师傅的影子下,没有太火,但是在平遥府上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要是按行里的规矩,自己还应该叫她一声师叔。

“告诉她,我马上就到!”

“敬方,给玉凤姑娘看茶!”赵四奶奶笑容可掬的瞧着玉凤,玉凤的脸上有些泛红。赵府的客厅到是很有体面,镂金的熏香,袅袅的龙井,厚重的紫檀椅子,这一切都在彰现着主人的尊贵。

“玉凤姑娘,按理来说呢,我也可以是你的师叔,只是这个师叔有点远了。”玉柔客气的笑了笑。

“赵太太,不,我还是叫您老师叔吧,这样地道。”玉凤起身施了个万福。

“叫什么不重要,我找你呢,就是想唠唠,哎,唱戏我是不行了,”玉柔怀里抱着个狗,长叹了一声,“老了,声音就哑了,现在只好养养狗,听听戏了!”

“师叔,您可别这么说……”玉凤打断了赵四奶奶的话。

“哎,我现在什么样,我心里是明白的,那天在五凤楼的后街上,听你唱的《玉堂春》,鼻子还是酸酸的呢,东风莫惜满庭芳,

飞花乱下池塘。

花妍人瘦更神伤,

恼恨春长。

云外早无青信,

月边空溯流光。

休言槐府不飞霜,

冻损柔肠。

……

玉凤听着赵四奶奶的音,准还是那么的地道,只是没有了柔软,多了很多的沧桑。看着玉柔脸上的皱纹,玉凤也不禁盈眶了。

“师叔,您别这样……”

“嗨,我现在早就想明白了,我这也就是闲来无聊的唱上两句,你也别太当真。”赵四奶奶擦了擦眼睛,重新笑道。

“哎……”

“玉凤姑娘,有中意的男人了吗?”

玉凤的脸上腾的一下就红了,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正军在她的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毕竟也是三四年不见了,看不见真人,凭空的东西总是水中月镜中花的。“师叔,就算是有吧!”

“好好,到你结婚的那天千万别忘了叫一声你的师叔啊!”赵四奶奶笑道。

“不能,我一定会想着您老的……”

……

那天玉凤在赵府里坐了很久,她发现女人终究还是女人,总会有脆弱的一面,她也会赵四奶奶落泪,她也说不准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她那个样子。

三柱子在赵四奶奶的身上爬着,就象一个癞蛤蟆。“玉柔,赵清池胡来怎么办啊?”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啊?不有你吗?”

赵敬方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的,有便宜不上那简直是个傻比。可现在才发现,自己真是一个笨蛋——起码玩不过身子底下的这个女人。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既然把自己给了你,我就想要回我应该得到的!敬方,你说我说的对吗?”赵四奶奶全裸着酥胸,静静的问道。

“你说的话,我当然听了,赵清池的行踪对你就那么重要吗?你要是寂寞了——,不还有我吗?”赵敬方的脸上堆满恶劣淫笑。

“你懂个屁,辜负我的人,我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赵四奶奶的腿勾住恶劣赵敬方的身子,“你说——对不对啊?”

“对,你说的全是对的……”

被子散落在了地上。

玉凤觉得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师叔到也还可以,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她的,因为她很狭隘,很阴险,和赵清池一个样子,她清楚的记得赵四奶奶管她怀里的小狗叫“如玉”,这个名字的含义好象并不是仅仅这些。但是她还是没有理由拒绝赵四奶奶的邀请,她好象自己很恬淡的样子,对于赵清池经常来找她,她好象一点都不知道似的,天天的话家常,偶尔还有一个叫唐四婶的,玉凤发现贵族的太太嘴都是很恶毒的,但是心理也都有畸形的一面,玉凤没有道理拒绝她们。

五凤楼这几天的客人特别的多,赵四奶奶偶尔也会来给玉凤捧捧场,在台下为她叫好,玉凤也总会在台上报以微笑,赵清池不知道是因为赵四奶奶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几天再没有来五凤楼,到也安静。

《玉堂春》在五凤楼属于压轴的大戏,因为这里的旦角几乎都被囊括了,一唱戏能看这么多的女人,听这么多的唱腔,倒爷不失为一种乐趣。太太们的漫骂,老爷们的色眼,穷人的吆喝,平民的瓜子声,在这里有这一种和谐,玉凤心里想,和谐也快到头了。

“玉凤姑娘,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是有时间到我家里坐坐,吃顿饭吧!”赵四奶奶在后台笑着迎接玉凤。

“你看,我什么也没有准备啊——”玉凤头一次觉得自己象是作错什么了似的,手忙脚乱的。

“没什么,唐四婶,你说她还用准备什么吗?”

“就把嗓子带去就行了,哈”唐四婶在旁打趣道。

“您别笑我了,到时候我肯定去!”

赵四奶奶的生日,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整个平遥府都轰动了,赵清池那天到也合适的出现了,还有如玉,她不敢不去。赵府的门外车水马龙的,太太老爷来了一大堆,赵府的西花厅热闹非凡,搭台的席戏子们准备就绪了,吆喝声连成了一片。

赵四奶奶那天穿的甚是漂亮,上身是由左身斜至右胯骨的对襟,下摆旗袍开至膝上二寸八分处,底边绣以金黄滚烫“龙凤呈祥”的苏州绣,脚下蹬嫣红配以葱绿的荷花鞋底,显得年轻了不少。她来到玉凤的身边,说:“今天可要看你的了”!

“师叔,不敢!”玉凤施了个礼。

“没什么,玉凤姑娘,大胆的唱,我再给你介绍个人,来,如玉,这是五凤楼的玉凤姑娘。你们见过则个。”

玉凤很吃惊的看着如玉姑娘,她知道这是赵清池的姘头,竟然在赵四奶奶的府上做了狗。她头一回发现自己好象也在套子中了,再回首,赵四奶奶已经走远了。

那天演出的很是成功,满堂的喝彩,老爷们知道这是赵清池歆慕的女人,太太们知道这是赵四奶奶的师侄,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说,只是鼓掌,一个劲的鼓掌。

如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赵清池在这个生日上根本就没有看过她一眼,自己来这究竟算怎么回事啊?如玉只是一个劲的喝茶,上好的龙井在她的嘴里就犹如白水一样。

“如玉姑娘,您是不是应该去敬杯水酒啊?”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赵敬方恭恭敬敬的在献媚。

如玉没有回答,自己的事情不用别人管,更何况是个奴才!

“不是给赵四奶奶,是给赵四爷!”

如玉突然醒悟过来了,这是给赵四奶奶看呢,她到不明白这个奴才和赵四奶奶究竟有多大的仇恨,但是这件事情到是对自己有利无害的,自己到可以稍稍的解心头之恨。

“你为什么要帮我?”如玉冷冷的说。

“我是奴才,不说主子话!”赵敬方笑着答到。

“你去给我拿杯酒吧!”

那天赵清池喝的醉熏熏的,一直瞟着玉凤,看得玉凤浑身不自在,下了台,玉凤是满头的大汗,长叹了一声,说自己这是何苦由来啊!一边收拾行头以便祈祷着,要命的家伙!正寻思着,赵四奶奶走进来了,后面是赵清池,玉凤知道自己这回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玉凤,这位是我的男人,赵清池,这是玉凤,就是今天唱苏三的那个!”

“玉凤姑娘,见过见过,五凤楼的当家花旦嘛!”赵清池醉眼熏熏的笑道,到也文雅。

“不敢,今天是太太的生日,玉凤在这里给您祝寿了!”玉凤矜礼道。

“玉凤,咱俩还客套什么啊?来人,拿三个杯子来!”

赵敬方从身后向仆人们要过三个白色温玉的杯子,恭恭敬敬的递给赵清池他们,斟上杏花村,这是山西的名酒,“来,玉凤,咱们干它,为了从此一家亲!”赵四奶奶笑道。

玉凤不敢推辞,一饮而尽。

赵清池喝完这杯酒,笑得甚是爽朗,“玉凤姑娘,你现在就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脸色狰狞的厉害,“玉柔,酒里有毒——”

赵四奶奶脸色一变,厉声问向赵敬方,“这杯子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是如玉姑娘刚给四爷递的酒啊!”赵敬方颤巍巍的答道,而身体却没有一点的害怕。

玉凤见了这一幕,早已瘫坐在地上。

四、

玉凤一大早就去接正军了,好久没有见到他,心里到还想他。玉凤心里面胆突突的,她不敢想那天的那杯毒酒究竟是不是给她的,玉凤心里还是认为赵四奶奶人是不错的,也许知道赵四爷经常去找她,但还不至于要她死在那里吧,“谁知道呢?”玉凤脸上的妆画的极淡,她想,正军会喜欢她这个样子的。

玉凤师傅依旧还是那么的慈祥,正军还是那么的恬淡,这让玉凤心里塌实了不少。“这比北京城可安静多了,在这里,你就安心的和玉凤过日子吧,你要是敢辜负了她,小心你的腿!”玉凤师傅的脸上挂着微笑。

“是,娘!”正军的脸上充满着幸福。

十八那天如约的来了,玉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平淡的嫁出去了,赵四奶奶也来了,充满着微笑,怀里抱着那条“如玉”,大声祝贺玉凤,“老少玉凤都在这儿,今天是万万少不了《玉堂春》了!”

“玉柔,你可别笑话我了,你现在可是赵府的奶奶了,这个戏万万是唱不了了!”玉凤师傅忙笑道。

“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扫了幸呢?敬方,把贺礼拿来!”赵四奶奶脸上堆砌着笑容。

“是,太太!”

平遥府的赵清池就那样死了,大家都知道是一个叫如玉的女人害死的,大家都在为赵四奶奶喊冤,说这样的一个女人命太苦了,赵府的主人落在这样的一个女人身上实在是太重了。

赵四奶奶从玉凤的婚礼上回来,就病倒了,说是受了伤寒。刘太太到处说赵四奶奶的闲话,诸如偷情害死赵四爷之类的话,众人都不敢接茬,都说刘太太是疯了,而且疯的很厉害,后来据说是死掉了,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风麻月朗,一个男人给她砍死的了……

一切都是故事,也不会再有人考证了。

玉凤结婚后再也没有生下孩子,嗓子粗的厉害,不能再唱歌了。结婚那天赵四奶奶送给了她俩一对玉制的杯,甚是耀眼,正军还谢了谢赵四奶奶,玉凤没有哭出声音。

“赵四奶奶,我在也不能唱戏了!”

后注:《玉堂春》不仅是京剧旦角的开蒙戏,也许还是中国戏曲中流传最广的剧目之一。此剧是清代花部乱弹作品,作者不详,故事见冯梦龙编订的《警世通言》卷24《玉堂春落难逢夫》,《情史》卷2中亦有此事。至于舞台剧,明代已编成《完贞记》、《玉镯记》传奇(《远山堂曲晶》),到清代,《玉堂春》传奇(《笠阁批评旧戏目》)即演出于昆曲舞台,剧本已失传。姚燮《今乐考证·著录四》“附燕京本无名氏花部剧目”中有《大审玉堂春》的名目。道光年间南浔人范锴所著的《汉口丛谈》引用的资料中,提到湖北通城县艺人李翠官参加汉口“荣庆部”戏班时演唱《玉堂春》等剧的情况,可见《玉堂春》当时在花部的演出已相当普遍。

剧情是:明朝,名妓苏三(玉堂春)与吏部尚书之子王金龙结识,誓偕白首。王金龙钱财用尽,被鸨儿轰出妓院。苏三私赠银两……鸨儿把苏三骗卖给山西商人沈燕林作妾。沈妻妒,订计害之,不料却让沈燕林误食毒面而死,苏三被诬。定为死罪。起解途中,解差崇公道同情苏三,认为义女……王金龙得官,巡按山西,调审此案,知犯妇即为苏三……后得潘司潘必正,臬司刘秉义之助,与苏三团圆。

《玉堂春》全剧包括《嫖院》《庙会》《起解》《会审》《探监》《团圆》等折,几乎囊括了京剧旦角西皮唱腔的全部板式,尤以《女起解》《三堂会审》二折精彩备至,声腔艺术成就极高。尤其在王瑶卿的指导下,梅、程、荀、尚四大流派依不同禀赋所创之新腔,各具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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