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岁那年,我穿着白色的毛衣,白色的小皮鞋,坐了5个小时的火车后,怯生生的躲在爸爸身后,偷偷的看你们家的钢琴和10岁的你,你穿着黑色的小皮鞋。
13岁那年,我穿着白色的布搭拉短裙,别着白色的茸茸卡子放学回家,你穿着黑色的运动鞋和黑色的运动衫,大大方方的坐在我家的客厅里,你的爸爸和我的爸爸谈笑风生,你溜进了我的房间,看着满屋的布娃娃,不屑的说:小女生!我偷偷的关上门,给你看我藏在床下的小手枪、小汽车、小坦克,我们熟悉了,我们拉勾勾、守秘密。
15岁生日那年,爸爸给我一个木制的八音盒,说是森林哥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里面录的是你自己弹的钢琴曲,很好听的曲子,爸爸告诉我,那一年你钢琴过了6级,而我才刚刚起步,我穿着白色的小棉袄抱着那个音乐盒,足足听了一下午,怎么可以那么好听啊!
16岁那年,我穿着白色的百褶裙,来到你家所在的城市读书,你爸爸对我爸爸说,放心吧,孩子就交给我了。你拉着我的手玩遍好玩的地方,然后和你的爸爸一起把我送到学校,分好班级,领好东西,铺好被褥,千叮咛万嘱咐,我忽然就很想哭,和爸爸妈妈分手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难受,真的。
17周岁生日的时候,你送我一条白色的丝巾,对我说,小时候第一次看到我就是满眼的白色,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一个戴白色头花也好看的女孩。我们满世界的疯,满世界的找糖葫芦和臭干子,我喜欢和宿舍的女孩子一起坐在草地上听你弹吉他,唱《白桦林》,我喜欢看宿舍的女孩子崇拜和羡慕的眼神,它是我17岁的骄傲。
18岁那年,你毕业了,你没有按照你爸爸的意愿去工作,而是和几个朋友组成了一个叫“黑色白色”的乐队,你们唱“白色白色,漫天是雪”的歌曲,你们大口大口的喝一种叫黑啤的酒,你说你们是新世纪乐队,需要一名伴舞,你说我毕业了就直接到你们乐队工作,你说你用吉他弹奏《秋日私语》,我穿白色的纱裙伴舞,你说在我足尖立起和你弹到高潮的一刹那,整个世界只有一片白色,美的没有任何痕迹,凄凉又悲美。
18岁生日那天,爸爸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顺便警告我不要和你走的太近,你现在已经学坏了,不是小时候那个乖孩子了。你送给我一个白色的发卡,听说那个卡子很贵,听说你找遍了所有的白色发卡,只是听说,以后就只是听说。
我在想那个晚上你肯定又喝了那种叫《黑啤》的酒,否则一向细心的你怎么会忘了关火呢,如果你不是想起忘了关火,又怎么会骑那么快的摩托车呢,如果你不是骑那么快的摩托车,又怎么会把你心爱的吉他摔掉在一滩血中呢?你怎么舍得?你怎么会?
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肇事事件,家属伤心痛苦,肇事者后悔终生,报纸上又出现一块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怎么怎么不幸身亡的字样,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俗的不能再俗,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在你的身上?满世界响的都是你的歌声,满天空显的都是你的笑脸,没有人知道,你给我了一种多么纯情的爱,我们已经拥有许多秘密,可是没有想到,我们最大的一个秘密竟以这样一种方式而告终。
下雪了,满天满眼的白,一如我白色的丝巾和白色的发卡,天太冷了,我没有办法穿纱裙,可是我戴着白色的丝巾跳《秋日私语》也一样漂亮,你的眼睛在天上,你看到我在跳舞吗?对了,一直都忘了告诉你,15岁生日那年,你送我的八音盒里录的曲子是《梦中的婚礼》,对吗?森林哥哥,我也会弹了,真的!雪,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知道,雪的下面掩盖着一个怎样的白色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