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肯相信这个真实而凄美的爱情故事?当潇洒的新新人类游戏着人生,毫无顾忌地玷污着人类最忠贞的爱情时,我却被这个故事感动得潸然泪下。
满山的杜鹃火一般燃烧着,映红了周遭的一切,也映红了清晨的晴空。俊的坟茔就在这啼血般的花丛中,在阵阵松涛声中孤零零地静卧着。
紫含着泪在坟前跪下来,掏出一支竹笛吹起来。清亮的笛音立即引来了众鸟的和鸣。“叽叽叽”“啾啾啾”……“俊,我来看你了!”紫在心里说,眼泪滚落如珠。
紫在十二岁那年认识了十岁的俊。紫是西南某座小县城的女孩,但她的每个暑假都在乡下外婆家度过。俊的父母在村里教书。那是一所极其简陋的乡村小学,然而它周围的景色令人眼醉心迷。那大片绿极净极的草坪,那娇翠欲滴、迎风而舞的丛丛翠竹,那蜿蜒蛇行的银带般的小河,以及那葱茏秀美的大山和满山每到春来便开得一片绚烂的杜鹃花。简陋的校园在这方旖旎风光的衬托下,仿佛一名缟衣素手的清浅少女,虽荆钗布裙,仍令人心生爱慕。紫常常沐着夕阳的余辉到河边玩耍,捉小鱼、拾贝壳,或赤足走在细细软软的河滩上。
紫就是在那里遇见俊的。俊当时正坐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下入神地吹笛子。俊是个非常漂亮的小男孩,有一双童话般的大眼睛和一个略显傲气的高鼻子。笛音悠悠、流水潺潺……紫陶醉了,情不自禁走上前去赞美道:“吹得真好!”俊吃惊地停下来打量着紫。紫穿着一件鲜艳的红衣服,乌黑的长辫几乎垂到了腰际,脸颊上一片绯红,仿佛山巅开得最美的一株杜鹃花。俊迷惑地眨着眼睛,用他那清脆的童音好奇地问道:“你是仙女姐姐吗?”紫“噗”地笑了,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柳枝上的几只栖鸟……
从此,日落西山的河畔,常见到两个孩子的身影。一个吹笛,一个跳舞,笛声婉转,舞姿柔美。时光如一条长河,从不肯停下它匆忙的脚步。俊很快变成了一名俊秀的小伙子,而紫,亦出落得愈发水灵丰腴。两个人依然像儿时一样相处得无拘无束,但俊有时会痴痴地看紫,眼光迷惘而忧郁。俊十八岁那年高考落榜,已参加工作的紫匆匆从城里赶来安慰他。俊说:“姐,暑期一过,我就要去南方寻找事业的天空了,你等我的消息好吗?”紫笑着点头。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紫在父母的安排下作了别人的新娘。
听到这个消息,俊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不久,紫带着新婚的丈夫来看望俊时,却听说俊在一个朝霞满天的清晨喝下了一整瓶敌敌畏。
俊母欲语还休地把一支绛紫色的竹笛交给了紫。紫含泪凝视着竹笛,发现笛身上刻着一行飘逸的字——紫,你是我的一切!一霎那,悲痛如潮,将她彻底淹没。此时此刻,紫才蓦然惊觉,俊已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份。俊死了,她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似的难受。那些流于世俗的幸福,与俊和她共同拥有的无法言说的快乐相比,筒直轻贱如尘。俊啊,可爱的弟弟,亲爱的人啊!……
远处突然飘来谁人吹奏的笛音,悠扬婉转,美到极致,令人泫然泪下。那熟悉的旋律、熟悉的音韵分明是俊在含笑吹奏。“俊,你看见我了是吗?让我为你跳一曲舞吧!”紫慢慢站起来,舒展双臂,迎风起舞。
松涛阵阵、笛声悠悠、舞姿翩翩……
满山的杜鹃花,一大片一大片,血潮般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