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一把握住我的肩,唤了声:“小姐,还给我。”
我拼命去挣脱他那只手:“你,放开。”
我的反抗被宣布无效,我也无法迈开脚,我只能选择回过头去与他四目交接,听凭他对我的侮辱与鄙视。
然而他的手突然松了,松了,他放我走?
是的,我应该径直的往远方逃循,因为,我是小偷。
我转过了头,我要正视他,我要问心无愧,我要英勇无畏,我要慷慨激昂。我要披上正义的皮囊,我回过头的一瞬间,便要寻找他的眼睛。我要那仓皇逃走的人,理亏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一切都迟了,他眼睛与他的手一样快,总能先我一步。我努力的要逃跑,我必须逃。有多远逃多远。他用手钳住了我的肩。所有的反抗无疑是徒劳的,而他似乎忘记了怜香惜玉。
我别过头去不敢看他,因为那只会让我的眼泪往下淌,让我的心往下沉。
“东西拿去。”我把小猪熊扔给他,便迈开步伐,这样的离去才从容,才算坦荡。
“古儿,我今天不会放你走。”他抱住了我,我的泪在我的脸上肆虐着,他把脸贴了上来。这一刻我几乎感觉不到他了,这或许是我们之间隔了一层泪水,亦或是给了一层婚姻。
我拼命的挣脱,拼命的大叫:“放开我,让我走。”
他依然保持着那姿势,稳稳的夹住我,让我无法动弹。于是,八年前的一幕重新上演,我朝他的右手狠狠的咬下去。
他强忍着痛苦,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是那么的牵强。让我有点心痛。不要!不要再次让我沦陷。我怕!我怕我会万劫不复。
“古儿,你偷走的又岂止这小猪熊。还有一些东西,你……”他有些吱唔。“你还没还。”
逝去的东西,我如何偿还,要我去偷月光宝盒?“都老大不小了,何必还守着那段不堪的往事。”我安慰他,却是在安慰自己。
“古儿,八年了我总习惯在钥匙上挂上小猪熊。我忘不了你。我一直梦想着你回再来偷,像八年前一样,我抓住了你,与你四目交接,你就无法从我眼前逃离。”
陷阱,这仅仅是他想再次去钓一只贪饵的鱼设下的陷阱,而自己为什么如他所愿的去偷那猪熊。八年的记忆早该黯淡,褪色了。
于是我不再反抗,我妥协了,他真的找到了月光宝盒,让我回到了过去。八年前,他对我说:“偷了我的东西,我要带你去警察局。”
我拼命的求他不要,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小偷,我只是一时的冲动,才会被小猪熊吸引。我要真是小偷,我铁定是偷钱包了。
他说:“你就是小偷,如果你能从我身上偷走东西,并且我找不出来,我就放你离开。”
无耻的要求,他自己才识名副其实的助纣为虐,而我却只得乖乖就犯。我要用偷东西 来证明我不是小偷,用偷东西来获得自由。
后来,他爱上了我这个不是小偷的小偷,我就被他的小猪熊给俘虏了,可他母亲坚决不同意,偏要将我们拆开。当时我大一,他大三(非同校),他读中文系,当时他对我说:“誓天不相反。”还故意拽文。这就叫海誓山盟吧!可是它不堪一击,从此成了东流水。
我曾声嘶力竭的朝他吼:“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对于他这样一个中文系的腐儒我就得这样说。
他是前年结的婚,而我也听说他老婆去年年底就大肚子了,估计现在已经生了。无疑,这是对我的侮辱与否定。
他把我领进酒店,便坐在床边,我坐在沙发上,他盯着我,对我说:“和你上次一样,你能从我身上偷走东西,我找不到就放你走。“
过了许久,又加了一句:“答应吗?”
我不语,算是默许,那天晚上他睡床,我睡沙发。因为他已经有老婆和孩子了。
我闭着眼,不去刻意回忆什么,可所有的情节又如鬼魅般缠住了我。
半夜,他起床了,把我抱到床上,我没睁眼。他应该认为我睡得很熟。就这样我睡在了他身边。我佯装着,事实上,我真希望就这样直到永远。
那刻我突然把所有的错都推给了他母亲,而他是无辜的,我极力为他开罪,或许是在为自己躺在他身边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天亮了我知道他醒了,却闭着眼装睡,是想温存一下,还是想理理头绪。
夜里,我听他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老婆,快,宝贝饿了。”就这一句。我全想明白了。他是属于另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并不属于我。即使他为我保留了一定空间,可也慢慢的被老婆和孩子填满了。他再也不会一切一样,喊着:“古儿小心!”也不会说:“古儿,我爱你。”
我故意咳嗽,去打破那层寂静,他终于睁开了眼,关心的问我:“宝贝,怎么了?”
我还是他的宝贝吗,我是吗?
“我是一个过时的宝贝了吧!”
“那就成了古董了,天啦!无比珍贵。”他开心一笑,笑得轻松自然。他应该是以为我在说气话,事实不然。
我坐起身来:“我要走了。”
他也坐了起来,和我并着肩:“你是爱我的,要不怎么拥护来偷。”
我不否认爱他,可是有时候爱情不地不在现实面前低头。
“鱼第一次食饵吞钩后,钓鱼人把他放回河中。难道你能保证它不会第二次上钩。”我把头压得很低,生怕他看到我的眼睛。
我又问:“你爱她吗?”
他说:“不”
我忍不住又问:“那你的孩子呢?
他没有回答,我望着他,八年了,他这么就变了这么多。
我们又沉默着,或许我们只能选择沉默。
我正想往外走,他又抓住了我,眼光恳切。这次,我觉得要卷起铺盖卷走了。
“古儿,我爱你,我不让你走,你没能从我身上偷走什么。”他很赖皮,如果是从前,我们一定拥着对方嬉戏,打闹。而此刻我却不想回头看他。
偷他的东西我不想。那只会让我多点回忆,成为痛苦的回忆。
他挡在门前,“古儿,别走。”
我大胆接上他的目光:“听好,我偷了你的东西,快找找,你找不出来,就让我走。”他翻了翻,找不到,仔细找仍然一个空。最后摇了摇头。
我要让他侵犯我的人权,而这也是最后一次,我让他搜了我的身。他没动,直接问:“是什么?”
“我,偷了你的一根头发,藏进了我的头发里。他找不出来,所以我走了。”不知为什么我在说把他的头发藏进自己的发中时,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我相信,他也好不了多少。
他很犹豫,没多久,他老婆来电话了,她说:“好好的照顾宝宝,我就回来。”
我们两个是仓遑逃遁的人,走着各自的路。记着他先我一步逃出酒店,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后,我逃离了那个城市。
注定了,我偷走了他的东西,时常,我照着镜子,看看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