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之玫瑰篇

我一直挚爱玫瑰。

然而我心中的玫瑰从没有开过一天以上。

因为没有爱情。

18岁的年纪，心也干净单纯的没有一点尘埃，那时的我，最爱看校园内含苞的玫瑰，因为它的纤尘不染。还因为他－我的老师。初来实习的他，穿一件青绿色上衣，简单的颜色因为有他而有了说不清的内涵和莫名的引力，于是我就常常沉醉在梦中满目的生机中。你的背影是我的回忆，你的笑容是我的忧郁。看着他，我无数次的在心里写着。年轻的我只敢沉浸在自己心中玫瑰的芬芳中，却明白那朵玫瑰不是为我而开。痛苦的感觉如刀子一片片割着自己的心，我愿意用一生来等，换来那朵玫瑰为我开放。于是我把我的心事写到了纸上，共鸣者竟很多，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了无心，而我――竟然成了爱的化身。有读者问：无心，你可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朵玫瑰？

我笑了，因为看信的时候，雪勇就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的盯着我。

雪勇是个用心的有些无赖的人，他能在我正颜厉色时说：我绝不动你脑筋。在我如释重负后又坏笑着说：不过，你可不能动我脑筋。他也能在半夜2点打电话，说：“我爱你”。然后无言地挂断，留下发呆着的我。那时他总会在我意料不到的时刻拿一枝最娇最艳的玫瑰含情脉脉的递给我，然后满足地看着它在我床前燃烧一整个星期。我把那称作爱情。

后来我就嫁给了他，在事业上他是个很成功的人，如有神助。他送我成篮的玫瑰，但是开不到黄昏便凋谢了。悔教夫婿觅封候。想起那个水袖翩翩，亭台水榭中的女子。

可我没有悔意。

只因他生来就不是归人，只是个过客。

玫瑰需要爱情，我也是。

我如同黎明的海，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却总感到暴雨将至的渴望和恐惧。这时接到一家杂志的邀请，邀我去开一个笔会。

我欣然前往。

分到我们这组的组长，姓敖，名子建。

很怪的姓，很怪的名字，七步成诗的那个无奈的人，我一下就记住了。

他说他读过我的文字，我们很快就熟悉了。我于是知道他是我所不熟悉的税官。我想象不出那个整日拿着计算器的手拿起笔来竟也能游刃有余。慢慢的，在他的口中，我知道了他的故乡，他的理想，他的欢乐，他的悲哀，甚至知道了他所要的幸福。时间如法官一般铁面无私的急急逝去，转眼已有月余，那天他见了我，竟一本正经的问：无心，可会有情？我笑出了泪，心里却苦的不能言语。他任我狂笑，突然正色道：知道欲盖弥彰是怎么回事吗？我冲了出去，他看着我，任我眼泪恣意的流淌，却无语。

一日闲聊时说起附近岛上那个有着合欢花儿一样颜色翎毛的朱鹗来。脑海中突然掠过童年时故乡的影象，立刻便要去看。他犹豫：那个岛离我们这儿尚有一段路程，而且鸟儿在这个季节不知会不会来――然我坚持。

子建不能拒绝。

当一个人明知对方的要求无理却仍不能拒绝的时候，如果他不是怕，那他就是爱了。子建已爱上我。

我知道。

子夜时分我们就坐上了船，很冷。

我从未见识过暗夜的海上，看惯了城市的灯红酒绿，我想象不到大自然的面容竟是这般凶悍。我战粟地抓住子建。犹如抓住世上唯一的依傍。

他目光清澈坚定，我放下心来。

洪水一波一波的推进，我在子建的怀里沉沉睡去。

居然无梦。

醒来已是清晨。清晨第一缕阳光温柔地照在我身上。暖暖的，如同他的怀抱。他看着我笑了。眼神中有一抹融融的爱意。

在那个小岛上，我竟真的看到了朱鹗，那种有着洛神一般风姿的鸟儿。张开翅膀轻盈的自我眼前飞过，飞向广阔的天空，象我的心。他两眼含笑地看着我。

我也笑了，轻吻在他额头，我相信自己那一刻的笑容尤如盛开的玫瑰般灿烂。他张开双臂抱住我，宛如抱住自己的心。

三个月的笔会竟是一瞬。

我握着他的手，许诺：等我。

他说：等你，从日升到日落。

他说要等我。

我等过别人。

等到的。都不是团圆。

长长的列车载我重入时间隧道，回到家。我重新淹没在现代文明中，心中的鸟儿顿成隔世风景。有你的地方才有风景，不是的。

千寻岛上的一切原来只是海市蜃楼。

我原来只是个平庸虚荣的小女人。我离不开身边的一切。

如同玫瑰不能离开自己的土壤，因为它已经植根在自己的土壤中，拔的不好，会要了它的命。缘乃天定，份乃人为，原来只是童话故事中才有的美好。

我不会傻到拔了自己花园里的玫瑰。

再惊心动魄的故事，归于生活，也就不过如此。

我冷冷的笑了。

阳光明媚，我坐在窗前看书。

看着窗外。

无事可做。也没有什么会做。

子建披一身阳光站在我面前，棱角分明，格格不入，眼神炽热而灼痛。

他原来不比我洒脱。

我就不会想到要去万里之遥的江苏问一个答案。

但是他要。

我给他看一封封没有开启的信，它们来自眼前的人。我珍藏它们，珍藏着我的至爱，但是我不读。我只愿意幻想。

有什么可说的呢，理由可以是一千一万，但真正的原因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爱的不够。不相干的两个人，遇上了，认识了，然后又分开，但是没有道理的，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再也走不回去了。那爱，居然就这么完了，完得一点痕迹也不留下。故事已经结束，再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良久。他弯下身，穿过那一朵朵盛开的玫瑰。

我今生的至爱就这样走出我的生命。

我是为你存在，你是为我而来。

我拔了花园里所有的玫瑰。

子建，你知道吗？

玫瑰还没有盛开过，可是已经凋谢，玫瑰的故事，也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