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在轮回的边界,放飞双臂,我看到我的灵魂滑翔在水面。
没有幻想,这确实是一个现实。
一个断裂的现实。
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啊,你们在笑吗?
呼唤着,畅想着,绝望着。
在这个滴血的年代。
遗忘,空洞的过去,还有你的味道。我走了,消散在五彩缤纷的世界,像风一般无声无息。
我精心的梳妆着,对着倒映星夜光芒的水面。
我只记得,你对我说,这个湖泊很美。
云在烂漫的游动。在恍惚的情境中,他们突兀出身体的花朵,他们把手臂伸向天边。
你拉着我的手。你带着我奔跑。我看到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白色棉布衬衫,白色仔裤,还有白色的心的世界。
蔓延绿色的青草边,风儿轻抚着你的丝发。你抱起我,你带着我走向旋转的世界。我看到山在围着我呼喊,风在奔跑,还有镜子般湖泊中我的裙角飞扬。
其实你不该出现。
你在我生命中刻下了最后一道伤痕。
没有疼痛的感觉。在你见到我第一眼后,你就知道我是个坚韧的女子。
我望着你。我没有语言。
从小习惯飘离的感觉。那像一种幻觉,有浓郁的沉堕的放飞自己的身体的快感。
习惯于父母在争吵后将我关进黑色的屋子。习惯黑色。习惯用舌头去舔拭伤口。
只是,没有眼泪。
看着,听着,感受着。没有童年的回忆。
母亲带着陌生男人回家。父亲在外面久不归宿。
学会了承受,承受一切心灵挫伤。独自呆在一个寂静的世界,巨大的钝器插进心里。独自流淌。独自消散。独自愈合。直至被放逐。
记得,邻里的人给了我一个收音机。告别了孤独。我开始聆听。开始听见外面的世界。白色,金色,绿色的还有不知名的声音。我知道,我该走了。
收集破烂,我开始独自过活。我把大包大包的废物捆在一起,然后贩卖。买水,食物还有烟。
夜晚,守在明亮的橱窗前。蹲下,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鱼贯而行。有一种对陌生的偏爱。美丽的俊俏的穿戴着烛光宝器的女子,踩着高跟鞋抬头行过。油光粉面的男子拨弄手机,他们用漂亮的话语为女人承诺。还有忙碌的蹬着自行车的大把人群,他们灰着头黑着脸忙活在生计与痛苦的边缘,行走,只是行走。
我会看着直到入迷。
中午,阳光刺进皮肤。我有着天生丽质的皮肤,虽被大片的污垢所掩盖,但我仍喜欢在深夜轻轻的抚摩它,直至入睡。我就那么躺着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团。裹着拣来的废旧毛毯,数着天际眨眼的星。巨大的压迫感会侵袭在我的眼前,星光灿烂温暖。我的生命气息强烈绽放。我变得坚韧。
那年,我16岁。我是林。
第一眼看到你是在一个小的酒馆。我在用废品换来的钱买醉。
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酒的滋味。麻醉,幻觉,巨大的支离感可以让人找到一种归属感。可以脱离。自由的展开双臂舞在霓虹灿烂的街头。听着空气破碎的声音,心潮缤纷的漾起。波浪一层层翻滚,大量空白的往事被淹没。漾到海滩,漾到有大片山茶花的美丽天地,漾到世界尽头。直至听不见呼吸,血液的奔流产生巨大蜂鸣,无限的空虚包围心脏的跳动。意识泯灭。
我就那么呆坐着喝酒。手中夹的是廉价的红山茶。烟盒上印有绚目的绯红。
你坐在那个地方注视着我。在我倒下的那一刻你抱住了我。你在抚摩我的脸庞。终于的,有人懂得了我泪水的温度。
是你。恋冥。
心变的轻逸,我在吸纳水的温度。波纹轻抚双腿,我的心终于柔弱。这是最后的幻觉与幸福。
夜色燃烧孤单的城市。偎在你的怀中,我在感受陌生的温暖。心底一直呼唤的声音终于响起。划破岁月的虹注入我的生命。那是小匣子里的不知名的声音。
我是恋冥。
我听着。有时间停顿的颤响。林。我说。
熟睡中,有淡淡的烟草味道。熟悉的味道。那是他的家。布满大量血红色调的房间。不觉得有暧昧。只是有轻微的沉重感。
从你怀中脱离的那一刻我惊醒。燃烧的火光。你点燃了烟。
素身的白色。你照在我眼前,你是被包围的明亮。
突然有种被戳穿的羞涩感。我开始蜷缩成一个小团。我在寻找那破旧的毯子。我想遮掩自己的孤离与灵魂。
给。你把烟抛过来。你的话语总是那么短暂。这个眼前光亮的有着诡异名字的男人。
你抱来了崭新的毯子。你为我把全身裹紧。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那是我18岁的生日。在略微有压迫感的房屋。红色的烟盒。红山茶。
再次醒来是未知的午夜。蹑足走入你的画室。望着你,一动不动。
沾满红色的手。你在把大片的红色涂向画板。那是一幅我看不懂的画。红色。黑色。黄色。白色。还有透明。你只是用手涂抹。画泥与油彩高低不平的陷在那里。我看到你的眼光里有星星。你的专注暴露了一切。恋冥。你的灵魂如此纯净。
也许我能给你温暖。你说。
我在盲目的向胃里填充食物。顿下时你把头低下去。
我没做声。我没有家和行李。我没有选择离开。
你说你挚爱的一首歌曲叫《水岸》。平静的溪流汇成湖泊,山茶花滴落水面。有荡漾的涟漪。你在执灼的把双臂放飞,你在拥抱那一刻。从冰山淌下,穿过高山,草原,把污浊淘尽。你在痴迷聚集的美丽。阳光在你的手掌中跳跃。你在旋转。白色逸飞。一直融入到你的画中,汇成最后的白色与透明。
我闭上双眼。我在嗅着水的气息。流动的是生命。我们的生命亦不过是岁月的流淌,沉淀下来铸成坚实的年轮。我被红色包围。黑色。黄色。白色。还有透明。原来是你生命的前兆。我很幸福。我在为你演绎你遗憾的先知。
极少睡眠的生活中惟有音乐与你沾满油彩的手。你固执的只听齐秦的歌曲。吉他的声波轻柔而绚目,会让人盲目的追求忘记自我。
我在默默倾听。手里随意的撒着面包渣。原来饥饿的不只是麻雀,还有些许美丽的鸟。
你本来就是他们的主人。林。你是一种飞翔的动物。或者前生。
他说着,吸烟。继而咳嗽。剧烈的咳嗽。
我用手抚你的背。你打开了我的手。
有泪挣扎在眼眶。扭回头,把余下的面包渣全部撒向天空。鸟儿做散。心有针扎的痛。素未谋面梦中的痛。张开双臂,让风穿过身体每一个角落。你说的对,恋冥,我是一只鸟。
在黑暗中辗转反复。起身,坐起,抽出一根烟吸。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看着在月下绛蓝色的破灭与重生,感到生命剧烈爆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迷离而沉湎。
走向你的房间。轻轻吻着你的额头。你的眼神炽热而坚定。红色与白色交替的迸发,你越发的耀眼。我只是在默默的感受你剧烈的震动,你手指有淡淡的烟草香味。你像一只疯狂凶悍的水生动物,撕咬,猛烈的冲撞与喘息。我的蜕变随着潮的汹涌而爆满。
或许这是两个世界的爱。
我说。
其实你不该出现。恋冥。
气泡在水中缓缓上升。美丽的鱼就像一条条斑斓的绸缎在抖动。你本就是这里的动物。恋冥。你有光滑裸露的心。你游弋的多姿无人比拟。你不该出现在地面。我也不该。
你继续在咳嗽。从昼到夜。你说你想回家了。
你带我来到了湖泊。秋的湖泊,大片山茶花在绚烂。所有的天地被略微沉重的色调包围。水岸平静。黄色的枫叶时有坠落。无声无息。
你拉着我的手。你带着我奔跑。我看到你的眼睛里有星星。那是你最后一次明亮与耀眼。白色棉布衬衫,白色仔裤,还有白色的心的世界。你在把最后的希冀交托于我。
你开始默然,眼睛久久盯着水面。直至你把最后的晶莹裸露予我。你始终在我面前透明无华。
青草私守着没落的绿。她们在企望生的升华。
风儿轻抚着你的丝发。你抱起我,你带着我走向旋转的世界。我看到山在围着我呼喊,风在奔跑,还有镜子般湖泊中我的裙角飞扬。你在耗尽最后的生命。无望的呼吸是那么脆弱。你倒下去。你为你的岁月画上了最后的休止符。
昏黄的灯光下,我在抚摩你的遗作。我知道里面缺乏一种另类的生命。你在等待她的到来。你一直在等待。
水岸边,我抱着你的画。我在用尽力气思量生命的价值。
空白的童年。
飘离的回忆。
陪伴入睡的星斗与蜷缩作一团的身体。
麻醉的幻觉。
生命的等待。
两个世界的眷恋与爱。
下坠的感觉。它们沾湿了我的羽毛。熟悉的飘离感回归。在陌生的世界里追寻爱情。至死不愈。
一个断裂的现实。
鸟与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