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谋杀

我宁愿我的下半生失去性爱，只要我拥有生命！

简直是莫名其妙！至今都不明白我和丈夫安守本份怎么竟能染上难以启齿的病！

我悲哀极了！命运宣判了我们年轻生命的死刑，只是看有多少金钱或侥幸让死刑缓期执行！我似乎觉得我们的日子不多了！

我默默地跟在丈夫的身后，听着钞票哗哗哗哗往外流的声音而心痛不已！可是钞票不是泉水，它很快就流干了……

病毒像穷凶极恶的魔鬼吸干了我的精神骨髓！当病毒侵入我的血液时，精神病毒同时侵入我的灵魂。金钱的大量流失使丈夫的脾气更为暴戾！我们开始互相怀疑对方的不贞，不再认为这是一场“飞来横祸”！

什么患难夫妻！我们的感情彻底崩溃！

一 害怕女儿走近我

去X城输液的那段日子，是夏季里最为闷热的日子。病痛和悲哀使我只想安静地躺下来，但汗水总是不停地从头流到脚，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每天输完液体回到旅馆时女儿便伸出双手等着我去抱她，我赶紧躲开，借口说太热太累！女儿拉拉我的手或衣角，我下意识躲开。我突然害怕女儿走近我，我似乎感觉到我生活的每个角落都隐藏着阴险的病毒，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肤都沾着面目可憎的病毒。

习惯了妈妈的拥抱、抚摸和亲吻，习惯于夜夜被妈妈搂着睡，却突然一次次被拒绝被冷落！这对于女儿幼小的心灵是多么残酷的事！

我劝丈夫把女儿带给她奶奶照看，他却瞪大了眼睛骂我！我的心好痛好痛！

闷热使女儿烦躁不安。每到晚上，我就坐在女儿小床的对面用一页书皮纸开始给女儿扇风，和她温和地谈话，给她讲故事，一直陪她进入香眠！我早已困乏不堪，刚刚在丈夫的身边小睡，忽听“咚”一声，接着是女儿的哭声，我赶紧跳下床，是女儿从床上掉下去了！但我不敢去抱女儿，赶快去洗手，或垫了卫生纸才心疼地把女儿抱到床上。

我神经质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张牙舞爪的病毒！

于是，我无法入眠，彻底失眠了！我坐在女儿的对面，怕女儿再次从床上滚下来。看着汗水从女儿的头发中流下来，又继续给女儿扇风。丈夫睡得正香，几乎每晚的这一幕他不知道！我欲哭无泪，就这样呆呆地悲哀地坐着等天亮……

一天下来，女儿的衣服全脏了。我用除菌皂把手洗了又洗才给女儿洗衣物。衣服没有挂的地方，只好搭在脸盆上。我们像一些逃难的人苟活在灰暗闷热潮湿晦气的巴掌大的旅馆，让女儿为我们陪罪！

有一次，女儿突然伤心地说：“妈妈，你们两个为什么都不要我呢？”

“怎么会呢？妈妈爸爸最亲的就是你。最近我们有病，身上有药味难闻，不能抱你，好么？”女儿怀疑地点点头。

我的心痛了又痛！

二　性恐惧

晚上，我躺在丈夫的身边，害怕他的拥抱和抚摸。我只想独自静静地躺下来。

他的手一次又一次伸向我，我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一次又一次地吻我，我一次又一次地躲避！厌恶和烦恼使我几乎发狂。

这缘于我的悲哀！当我意识到我的日子不多时便陷入了浓重的悲哀之中；这缘于丈夫无止境的搜肠刮肚的辱骂引起的仇恨！

我的心被撕成碎片在寒风中飘零，我丧失了作为一个女人的全部欲望。如此心境，床上游戏还有什么滋味！

我只想独自静静地躺着，不想碰他。但他不肯给我宁静，一次又一次地侵犯我！

于是我害怕黑夜的降临。黑夜是一种灾难和痛苦，是一种摧残精神的恐惧！

也许，夫妻之间缺少了性就不成为夫妻！但我多么希望我和丈夫之间的性关系消失后依旧是美满的夫妻，依旧能为孩子营造一个遮风挡雨的美丽家园！

深夜的寒风剥光了我的衣服，我在躺椅里开始颤抖。邻里温暖的灯光渐渐熄灭……

我需要一个暖和的被窝。

三　生活阴影

历经百般艰难，我们一家三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路晕车，进门赶紧躺下来。想吃点东西，却不能动弹。婆婆问我想吃什么，丈夫开始对我瞪眼睛。本来想吃面条，顺便问丈夫想吃什么，希望他能疼爱地说：“想吃什么，就让妈给咱做点吧！”他却恶狠狠地说：“不吃，我什么也不想吃！”

我立刻没有了食欲，只好说：“那我也不想吃了！”

一会儿，嫂子上来看我们，端一碗面条问我想不想吃，我说那就不客气了。给丈夫吃他说不饿。那碗面条我吃得是那样的香……

晚上，我把手洗了又洗，给女儿换了干净的床单。女儿第一次和我分床睡，我在床边用枕头和被子砌了一道“墙”，女儿很不高兴。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我就觉得口干舌燥，肚子又空又困，难受极了！有几碗现成的稀饭该多好！我刷完牙，还得去买馍买菜，来不及煮。

从楼上下来，路过看见嫂子正喝绿豆稀饭，多馋人！嫂子热情地给我盛饭，我一连喝了三碗，就像久旱的禾苗得到滋润！现在想起来都能感觉到那种满足的舒畅！

买馍买菜回来，先做了一锅烩菜。丈夫起床了，我想提醒他吃药，他却睁圆了眼睛吼道：“你懂个屁，要饭后才吃药！”

他端起菜尝了一口，筷子一摔，这菜能吃吗？这馍能吃吗？

我理解他，他承受着经济和精神上的双重负担，疾病的烦恼让他发点脾气算不了什么，我不计较，我依旧很平静。

我总是感到衣服、沙发、桌子、凳子……似乎每个物体每个角落都隐藏着阴森可怖的病毒。于是，我开始洗衣物，按自己的设想留给女儿一个安全的空间。尽管我的身体很虚弱。

三个人的衣物分开洗，分别消毒。我洗了整整三天，腰背痛了又酸，酸了又痛，才把一些关键性的急用的衣物洗完。

我做了两个专用坐垫。坐完就收起来。我做得很认真，一次都没忘过，可他一次也没记住！刚洗过的沙发罩，他就躺在里面，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我气愤极了，但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做完任何事情，我都下意识去洗手，他却骂我浪费太大！

我沉默！也许我们的日子不多了，我不愿以吵闹结束生命！

我谨慎地注视着女儿的活动空间，怕她去我们的大床上坐，怕她拿错了毛巾，怕她坐了我们的专用坐垫，怕……怕……

我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我活得太累，无法让自己轻松起来！

脑袋很重，只想躺下来！

医生再三叮嘱我应该多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可是丈夫一样也没记住，也罢了！我可以自己关心自己，但依旧少不了辱骂！

一个月来，为了疾病的痊愈，只要能忍受饥饿，我便强迫自己不进食。每天以汤汁充饥，或啃几个便宜而新鲜的西红柿。

你一天就知道把自己的嘴吃美。他埋怨着。

一个月来，我没吃一顿像样的饭菜，你看不见，吃几个西红柿你就看见了。我毫无表情。

你这个败家子，小心吃死你，你早该死了。他咬牙切齿！忿忿然闪到我身边伸出巴掌。我沉默着喝汤。几天来，我说任何一句话他都会扬起愤怒的巴掌。

朋友要结婚了，我必须向她送礼，可我又害怕他发脾气。试了几次，还是说不出来。下午看他高兴了，终于鼓起勇气说：“朋友要结婚了，你觉得送什么礼合适一些。”

我哪里有那么多的钱？自己想办法吧！丈夫突然谈钱色变，冷冷地说。

半年来我没上班，向别人借钱你不嫌丢脸吗？我在家里算什么？我平静地问。

从今以后，你什么也不是。你在家里没有任何权利，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算数！看你那狗命，走到哪儿败哪儿！他怒吼着，就像要踩死脚下的一只蚂蚁。

命运欺负我的时候，连你也不放过我！

再给我强嘴，早点滚出去！把钥匙交出来。接着他在我兜里掏。

不用掏，我给你取。我冷冷地说。

但我没有滚，我割舍不下女儿。我要为女儿备好一日三餐，给女儿辅导作业，让女儿健康成长！

我的心一直往下沉，沉重的悲哀弥漫了我的整个灵魂。沉重使我麻木。面对他荒唐的言语我懒得争辩，任他无休止的辱骂。体内病毒的袭击已经使我的命运够悲哀的了，我如何又能承受精神病毒的袭击。我再也没有力量吵架，我只想安静！但他不肯给我哪怕一分钟的安宁……

辱骂使我无处立脚，辱骂使我喘不过气来，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否则就会发疯或休克！

晚上，我以为女儿睡着了，给丈夫的监护人打电话时不禁泪流满面。

打完电话，看见女儿在被窝里哭泣，我心疼地问她为什么哭。他伤心地说：“看见你哭，我就想哭。妈妈，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上班去，你走了我爸爸几天不回来，我一个人不好……”女儿泣不成声。

“妈妈，你抱我睡觉好吗？”

我好久没有抱女儿了！我用两块干净的床单把女儿裹好，女儿躺在我的怀里是那样的舒畅那样的幸福，我的枯竭的心灵得到了滋润。

病情再度复发，丈夫又开始骂我。我向我的主治医师打电话，丈夫阻拦我：“别乱打电话了，我不会再管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吧！家不穷心不甘！”接着又是尖酸刻薄的辱骂，仿佛要从骂声中榨出钱来！

我决定离开！任他怎么辱骂，我保持沉默。我只希望自己能多活些日子，别人什么也顾不了。

开是我开始洗衣物，洗了整整六个小时！我的腰被酸倒了，我的腿挪不动了，真想立刻倒在床上，但已是做晚饭的时间。想到女儿饿了，只好挣扎下去。

近些日子，丈夫除了上班吃饭看电视睡觉以及像奴隶主一样更为疯狂地虐待我之外什么也不干。

丈夫睡了大半天从床上爬起来，总以为他会心疼地说：“你去歇会儿吧，我来做饭。”

但他不再疼我，反倒骂我：“洗这么多的衣物，老子怎么能倒这么多的脏水！都几点了还不做饭？你心眼不正要饿死我？……”

我不屑说话，我保持沉默。

洗衣物的过程中，我做了一锅肉，洗好了芹菜。洗完衣物，我赶快和面做馅肉包子。他竟没有帮我包一个饺子！我不知道那一顿饭是怎么挣扎着做完的。

也许是一种心灵感应，女儿突然说：“妈妈，你好长时间都没有搂着我睡觉，你坐在我身边给我唱歌哄我睡觉好么？”

我温柔地答应她，微笑着坐在床边唱着童歌，一直哄她入睡。

第二天，我带着她去散步。我认真地和她谈话，尽管她才只有六岁！

“你爸爸没钱给你看病，可是妈妈有病怎么能照顾好你呢？我想去上班挣钱，等病好了就回来，好吗？”我耐心地向女儿解释！

“妈妈，听见爸爸骂人我心里难受得直想哭，现在出来散步多好，爸爸骂人我们就听不见了，听不见了就当没骂。妈妈，你的病好了就回来接我，我们一块生活好么？”

泪眼凄迷，哀伤酸涩！可我不能让女儿看见我的表情。我的心痛了又痛！

我像割掉心肝一样离开了自己深爱的丈夫和女儿。为了保守“秘密”，我蒙受了全部的误会、唾弃、责骂和羞辱！鄙视算得了什么，我只在乎我的生命。曲折多难的命运使我面临又一次选择。

只有我走了，丈才会把女儿给她奶奶照看，可以强行女儿不再亲近我。

我哭了一夜，走上了漫长的漂泊之路！

四　告别美食

我的下半生将与美食告别。香气飘溢的麻辣火锅，嫩香的烤肉，红艳艳的炖羊肉，鱼呀鱼……平生最喜爱的食物都成了我体内的敌人！

离开了辣椒香醋大蒜大鱼，这饭怎么吃得有滋味！

那次朋友聚会，当我送走一位亲戚赶到宴会时朋友们点好的菜足有二十道，都是我曾经最爱吃的，但几乎每一道都是我体内的敌人……我一阵阵地心痛，真想将它们狼吞虎咽下去！

但我没有失态，只吃了一道最不起眼的小菜，借口说陪亲戚刚刚吃过。其实咽下去的口水已变成辛酸的泪哀伤的血。

以清淡为生，我可以适应；独自伴着自己的影子自酌自饮，我可以适应；一生不做爱，我可以适应；但我的心灵遭受迫害却无法适应。我不想失去生命。

如今，为了生命，我拒绝诱惑的能力如同铜墙铁壁，美食对我来说失去了它惯有的诱惑力。我只知道，今后的日子不再有男人为我遮风挡雨，自己要像男人一样顶天立地自食其力，并且养活孩子！每天能用廉价的食物添饱受肚肠就不错了，从此我的下半生将与美食告别……

五 求生的欲望

我的金钱意识一直很淡泊，总是在能维持最低生活水平时便不再去挣钱，用剩余的时间和精力读书写作。

疾病使我的观念彻底改变。什么高低贵贱，健康便是幸福！我必须去挣钱，只有金钱才能挽救我的生命。但我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更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既使我的日子不多，我也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为我的写作做最后的呼吸！

我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择业观念彻底改变。于是我开始进入最低层的生活方式，我开始学着做地摊生意，我渐渐地习惯于搬动五十斤重的铁器……从前我是移也移不动的。

牙齿被酸倒后连豆腐也咬不动了。我的腿被酸倒了，我再也蹬不动车子。如今，我全身的骨头被酸倒了。

我太累了！我从来没有这样累过！早上醒来，我听见自己全身每一块骨头和肌肉都在痛苦地呻吟，我不能动弹，像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有生以来，我没有干过这种重活！是谁逼我干的？是命运。是命运把我推向这黑暗的边缘！

六 从此与爱情无缘

那天下班回来，邻居告诉我有人送我两本书，还有一张名片，并请我回电话。原来是前些日子读报有感曾寄给作者一封信，他意然这么认真！

我只想在本城认识一位笔友，作为我文学之路的向导。其它的不敢奢望。

激动和兴奋使我的心情特别好，我的内心萌生了一种甜蜜和羞怯。我想象着和他见面的情景，想象着他的模样，想象着……

我没有立即回电话，而是用两天的时间读他的专辑，从作品了解他的个性，然后带着愉快的心情给他打电话，他告诉了我见面的时间我地点。

当他自我介绍时我的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绅士丰度的男士就是约我见面的作家，他比我想象的要出色多了。千万种风情集于他的眼角，给人一种深沉的关爱。多年来的梦想就要变成真的，我感到出奇的快活我骄傲！

我们像是久别的朋友，甚至谈了许多不该谈的话题。我们都是离过婚的独身者，我们都喜欢读书写作熬夜睡懒觉早晨从中午开始，生活自由散漫等等等等！我们的爱好不谋而合，我感到无比的欣慰！

我们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多，我们彼此阅读对方的作品，毫不客气地为对方提一些修改建议。其实，一见钟情早已在彼此的心里埋下了种子。但是，我谨慎地呵护着，不敢去触动她，怕它要生根发芽。

有时，我们相约散步，一起渡过那些难熬的寂寞的黄昏。

有一次，他说最近在电脑上写了一篇小说想请我去看一看。我嘴里说着不去了不去了改天再去，却不知不觉在谈话中走到他家的楼下。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牵引我来到了他的家。我也没想过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只觉得和他一起很愉快很兴奋。

三室一厅的单元房零乱不堪，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吃过方便面的碗筷，还有一瓶榨菜；烟灰缸里挤满了烟头，卧室里被子还没有起床；厨具好像都没有洗干净。当时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真想帮他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他说他好久都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自己一个人做饭没有兴趣。他说他多么怀念从前下班后妻子已备好的可口的饭菜，那种温馨的感觉……

我被深深地感动，在他的邀请下陪他一起买菜。他把菜的权利交给我，要我点出喜欢的菜。回家后，他又不让我动手，他要亲自下厨，让我尝尝他的手艺如何。

看着那一桌丰盛的晚餐，我又想起了前夫，想起了他曾经为我备好的一桌桌美餐，我闻到了久违的家的气息。那一种和谐的温馨的浪漫的气息，在危崖上放着璀粲的光芒，感觉是那样的美好。愿那种时光永远凝滞！

灵魂在剧烈燃烧，激情万千！千军万马在奔腾！大旱数年久逢甘露，这是怎样的一种激情！一触即痛的性爱剧烈燃烧，一触即痛的性爱突然冷却了我的激情！我拼命地拒绝他，他一次又一次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摧残这爱的灵光，为什么要扼杀爱情！我相信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为什么！我流着泪沉默！

为什么，我小心地呵护着纯洁的爱情，不忍心玷污了纯洁的爱情，我害怕我的病会传染给你……

恨不相逢未病时！

我拼命地挣脱他的手冲出去，在寒冷的深夜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我决定离开，不辞而别。我消失在那个城市，永远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从此，我失去了恋爱的感觉，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

从此，与爱情无缘，我的生命里只剩下事业！

七 呐喊

记不清我有多少时间没有开口说话，我想听听自己的声音是否正常！我不想自言自语，只好试着唱歌。试了几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陌生，感觉喉咙上好像堵了什么东西，音色死板僵硬，毫无生气，那么吃力。唉，还是不唱了吧！

独自穿过一个个黑暗的隧道，没有谁陪我！独自熬着漫长的静脉注射，没有一句亲切的问候，没有亲人的关爱。我宁愿这样，因为庆幸再也听不到丈夫的辱骂声。

每天输完液体，身心是那样的虚弱，希望有人能扶着我，或者说几句关切的话语；希望靠着爱夫的肩膀……

但我只是独自一人，我不敢面对任何人！

整整八天了，没有看见雨停过。雨天人们在做什么？聚在一起聊天打麻将调情做爱，然后去消受热气腾腾的红艳艳的麻辣火锅。我没有任何欲望，一样也不想做！

想拨个电话和妈妈爸爸丈夫女儿亲朋好友聊天，想听听他们的声音，但我舍不得几秒钟就能数完的人民币。

想呼朋引伴开怀大笑，但又驱不散心灵上浓重的阴影。就这样把自己的心灵和肉体封锁在愁煞人的缠绵秋雨里，封锁在一个寂寞的孤岛上。

经历了六年的不幸婚姻，我几乎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如今我厌倦了婚姻，厌倦了和男人做爱，但我又需要一个男关心我体贴我陪我说话陪我睡觉但不做爱！我知道天底下没有这样的男人会接受我。

难道缺少了性爱就没有精神和感情了吗？男女之间只剩下性的关系了吗？

我是女人，而且是感情丰富的女人，我需要柔情似水的爱。但沉重的阴影笼罩着一触即痛的“性爱”，我没有资格享受爱情！

秋风一次又一次地席卷着我的身心，凄凉的心像干枯的秋叶一样嘎巴嘎巴作响！我需要一个温暖的家，可是我的家在哪里，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地！

八 绝望的啼血

还没来及领一个月的工资，没来得及从艰难的废墟中爬起来，病情却再度复发！这次我是真的撑不住了！我只剩下了最后的十元钱，还欠了50元的房租。如今连查病的钱也拿不出来，哪有钱再去看病！

老天为什么和我过不去！我是一个纯洁善良的女人，我没干过坏事，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

我是清白的，蒙受了不白之冤却还是说不出口，我无法求助于人。弟弟就要考大学，我怎能向妈妈要钱；我又怎能向亲朋好友借钱，借钱又怎么还！

我宁愿用我的一只眼睛或一只手换取我的生命！

我的脑袋里好像被塞满了碎布片，并用锥子充得瓷瓷实实，沉闷得没有一点缝隙；我的眼睛膨胀得让我感到累赘；我的嗓子眼上像被堵了一块木头，说话是那样的费力。

一夜之间，我好像苍老了许多！我的语言苍白无力，丧失了鲜活的生命力！

我虚弱得像一团棉花，轻轻地飘落在床上，像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我丝毫不能动弹。我的心情太沉重，沉重得没有一点力气，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感到自己好像化作一片云，在灰暗的天空中飘呀飘，一直飘向虚无缥缈的天堂！

九 精神支柱

这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日子。我只需要安静！

我的生命里只剩下了事业！生命的全部意义在于写作，因为我已丧失了作为一个女人全部的欲望。

有限的生命，用家务和被辱骂完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于被压迫被虐待的生活！为了我人生的使命，我绝不会守在他的身边等死！

我需要安静！假如死亡，我希望自己在安静中进入虚无，而不是在丈夫的辱骂和精神迫中结束短暂的生命。我走出来了，是为了延长我的生命，否则只会加速我的死亡！

写作的欲望由疾病的袭击和婚变而更加强烈，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在结束我的生命之前整理好我所有书稿。

生命短暂，我要活出生命的质量。我希望自己能拥有事业的成功，追求事业的过程本身会产生一种快感，就像文学带来的乐趣胜过做爱所带来的乐趣！

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女人，忘记了性是什么。我像男人一样顶天立地自食其力，每天粗衣淡饭以床当桌书堆做凳，衣食住行阅读写作随心所欲，不亦乐乎？我找到了精神上巨大的支柱！如果有纯精神之爱，则是最完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