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驴子

我离开那个城市已整整十年。城市也许现在已经面目全非，那曾经的面孔却愈来愈清晰，尤其是她，令我如今不能释怀。

在过去无数个夜晚，无数个黎明，我都在想念着她。我常怀疑的问：她还还记得我吗？她现在那里，过得好吗？但我又肯定的安慰自己：她一定过得很幸福，有温馨的家，可爱的儿女和钟情的丈夫。

在她的世界里我活了十年，我不知疲惫，可她浑然不知的糊涂了十年，甚至一辈子。

我大概是一个不爱付诸行动的幻想家吧，仅仅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就被我抓攥了这么久。我幻想如果我得到了那个女孩的欢心，那她一定是幸福的，正如我希冀她现在的那样。但愿长醉不愿醒，这就是我这些年的心情。我捧着一个美丽而不可及的梦，是啊，我就这么死心踏地的跟她走，心甘情愿的象头眼睛上被蒙着黑布的驴子，不用你的鞭抽不用你的喝责，围着大磨盘转那转那，不知何时是尽头。等到豆腐都摆上餐桌了，我还在周而复始的转那转……

我就这么傻，从没有敢奢求过结果。谁也不会说这是爱，我比谁都明白。

学校的同学都叫她洋娃娃，润圆的脸盘，闪烁光芒的双眸，她算是校园里的时尚人物罢。。在我的眼里，她是神秘而又美丽的，不仅文章写得漂亮，字更有男孩子的力度，她的歌唱得也是动听，我最喜欢听她在上课前领唱郑智化的《堕落天使》，我仿佛觉得就是在歌唱她，那歌声冷峻又婉美，每一次我都是默默地聆听或和着她哼唱。我知道她在初恋的云彩里，我只能远远看着她自由出入，没有嫉妒那个和她眉来眼去的男生，有的是对她的惋惜，在我看来，16、7岁不该有恋情，真是堕落的天使！我是班里最腼腆的之一，最怕和女孩子四目相视，反应只有一脸通红与怦然心跳，所以，我们几乎不怎么有机会四目相触。

终于等到机会来了，那是学校里举办英语比赛。我和她被选中参赛。英语老师给我分配的角色是“母亲”，她呢饰演“女儿“，虽说我的台词只有两句WHO？WHO？，但要我如此腼腆的人去演女人，我真是难为情和放不开，记得有天晚上在老师的家里排演，她特地带了一件紫色呢大衣，走过来将它披在我的身上，然后得意的对我说：这样才有女人味。所有人都笑了，我的脸一下又红又烫。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我渴望的眼眸，乌黑发亮的弯弯月，透出一泓清澈，掬一捧一定甘甜无比。这也是我第一次闻到她的气味，多么贴近！带露玫瑰花瓣的芬馥，诱惑了我的嗅觉。那晚我一直在回味，我真的很骄傲。我想一辈子记住它的味道。

自此，我们变的熟悉起来。我也变得稍微开朗些了。苦闷的生活有了几许明媚阳光。

毕业了。五月的一天下午，在教学楼的老松树下，啪的一声记忆永远定格在一张黑白相片中，还有我失落的样子。

她却没有来，但是空白的位置至今为她而留。时间仿若画笔，思念恰似颜料，一笔一笔认真地渲染她的模样在我的脑海。

我没有考上我理想中的高中，随父母来到了一个大都市。洋娃娃再也没有了消息。玫瑰香味依然郁烈。

两年后。我从传达室门口路过，一瞥看到黑板上有我的名字，一封信在那已等了3天。洋娃娃！她给我写信了，天那！天！我惊喜的呆在原地许久。

她还记得我！我飞快的跑进寝室，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信封，许兄，近来安好！她居然和我称兄道弟，我颇感意外。在上海一所大学学服装设计，信中说现在一切都好，就是很怀念过去的时光，想念几个死党。信捧在手里读了好几遍，黑夜里只有我轻轻地喟叹。我当天晚上就写好了回信，第二天早上投入了邮箱，多么期望信能快一点到达她手里，我幻想着她读到信笺时惊喜的神情。然而却杳无音讯。她又一次蒸发的让我迷茫。

次年元旦。我收到了她的第一张明信片，潇洒的字迹映入眼帘，案头仍是：许兄，近来安好！这意外的礼物让我足足喜悦了好久。她即将毕业，信中说今年的大年27同学们有个聚会，希望我能回去一聚。说实话好几年未见她了，回去！我已下定主意。

我一大早就坐上了回小城的汽车。离别四年的城市，我回来了。城市变得熟悉而又陌生。夜色下的城笼罩在灰雾里。我在车站的水果摊上又买了些橘子和苹果，因为聚会就在班主任家里，过节了多少是一份心意罢。下雪了，细如粉末雪的飘在肩头。学校还是老摸样，铁大门紧闭，只有传达室旁边的小侧门半掩着。你找谁？看门的老人走出了屋子。郑老师！老人楞了一下，似乎要认出我。是老生吧？恩，我答道。我猜班主任的家大概仍在教学楼旁的小院里，所以径直找了过去。门缝里透出温暖的光，人影在玻璃上的水雾里移动。我没有敲门，轻轻推开了那扇久违的门，屋里人还真不少。你是？班主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杨老师，是我！班主任皱皱眉头凝视着我。＃＃＃，我的老同学冲上前来拥住了我。班主任眼睛湿润了：快来看看毕业照片上那是你。＃＃＃呢？我问。她刚走，有急事等不到你就走了。我渐热的心一下零下8度的凉。坐下来和老师同学聊了很久，我们都有了太大变化。走到教学楼前，弥雪中，老松树依旧静静伫立，肩绕白纱，峭拔中见几分妖娆。地上渐渐白了起来，留下一串串或深或浅的足印。我沿着足印，仿佛前路没有边际……

没有承诺，却被你抓得更紧。从那一天算起，我们分别整整十年。象首歌写的：十年之后你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你，惟有玫瑰香如故。荏苒岁月，我不是驴子，这些年的驮负太重，去芜存菁之后只剩下空空的壳，尘封的信笺和思恋，这十年的念，谁也不会说这是爱，唯有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