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第一学期,我们不同系的五个人被分到一所山村中学实习。那学校的教学楼建得还不错,只是宿舍就太寒碜了,去报到哪天后勤主任笑容可掬的把我们五人带到一排瓦房面前,说有五间可选,我们看了一下,只有两间可住人,我和同系同班的仰住一间,另外三个住隔壁一间。这两间房好久没住人了,我们决定自己先动手清理一番,于是做好纸帽,用棉絮塞上鼻孔开始打扫起来,劳动正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位非常年轻的女教师突然来造访,她灿烂的笑容让我们两个有点束手无策,我拿着盛满垃圾的锹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你们好!你们是来实习的吧?”她先开口说话了,“是啊。”我受宠若惊的忙放下手中的锹接上话说,“你是这里的老师?”(简直是废话)“是啊,我是这里的音乐老师,叫婵,今年刚毕业。”“哦,我叫军,那一个是仰,以后请多多关照。”仰朝我们这边傻笑没说话,婵朝仰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太客气了,呵呵。”就这样婵走进了我的视线。
我们快打扫得差不多的时候后勤主任派了几个学生送来两张床,随即说了一些要你们来吃苦之类的话就走啦,我和仰铺好床后,我一下子倒在床上,对仰说:“我们准备过五个月的苦行僧生活了”,仰说:“搞得一身灰,老弟,还是先找个地儿洗个澡吧。”“这还不容易,荒山野林的随便找个池塘洗不就得了。”老仰从床上一跃而起,“关键时候还是你的脑子好使,去把那三个叫上。”老仰出去了,我还躺在床上发呆,“老天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过日子啊。”
我们一行五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较为干净的池塘,我正准备脱衣服,环顾四周一看,我们所在的位置刚好是此处的最底点、东、南、北三面都是村落,靠西是学校,现在正值下课时间,我们的一举一动被四层教学楼里的学生看得一清二楚,我赶紧制止叶(另外一个实习生,物理系的)的脱衣动作,说:“别我们还没给那些学生上课就被他们解读了。”其实叶此时脱得只剩一个裤衩了,还准备脱,可能是今天实在太热他热昏了头,抑或他本身就没顾忌什么,他们物理系在学校本来就多出怪人。物理系的党支部书记是个大色魔(这并非我冠名,是他本系的学生在自己教室的门啊、窗啊上写的)每届他都会猎一个女生做情人,毫无顾忌的出入学校舞会和树丛中至深夜,那些女生都是利益所驱,希望毕业后能利用他找到一个好的工作。97届 有一个女生陪了他三年什么也没捞到,毕业前夕性情大乱,晚上做噩梦从床上摔下来把头摔破了,离校的时候还缠着绷带,一直被传为笑柄。还有一件被奉为经典的事情是一次下大雨,物理系的学生会主席骑着车进校门正和出校门的他相撞了,把他从车上撞下来,人仰马翻,这位色魔书记从地上摸到摔掉的眼镜爬起来一看,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小狗日的竟敢冒犯领导,你的党员没了。”这位可怜的主席果然如他所说。另外物理系的学生也出怪,一次一个物理系的男生在学校三声亭看到一个长得较胖的女生独自坐在那儿看书,他故意凑过去和她挤着坐,其实周围还有很多空位子,这位女生看看四周虽不是很愿意可也不好拒绝,就往一边挪了一下,这是个两人座的,两个人坐下去本也可以,可不巧的是这椅子上一个钉子,而且也不在正中央,刚好偏向那女生坐的一边,那女生如坐针毡却又不好离开,怕这位可恶的男生发现取笑,偏偏这为仁兄又发现了,使坏的说:“要不我俩换换,反正我的屁股小,坐不到钉子上去。”那位女生顿时脸上充满了血色飞奔离去。所谓“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师范院校怎么出这种败类。叶也不愧出自名系不理睬我的话一头扎进了水中,我们几个还算文明穿着衣服跳进水中。
水还算清凉,洗完后我们几个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回到学校,刚换好衣服,来了一群年轻的教师我们这里串门,婵也来了,一番神吹海聊之后分成几班人马打拉机,婵很乖巧的坐在我身后看,在学校里我这方面就是高手,那天水平更是发挥到了极至,完全不给对方机会,婵也特兴奋,为我喝彩连连。一直玩到下午五点吃晚饭的时候才散。去食堂的时候,我走在最后,婵在我身后小声的对我说晚上到她宿舍去玩,我恩了一声。
我如约而至,婵一个人在,闺房中简单而整洁,略有淡淡的香味。我被热情的邀请进去,坐在房中唯一的椅子上,她坐在床上。我们的谈话是从学校生活开始的,聊了学生时代的天真浪漫,烦恼忧伤,还有一些搞怪好笑的事情。后来她还说到了自己的家庭,原来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娟,在本镇小学里教书,当年同胞姐妹一起考取中专在当地还被传为美谈。她问我考取了市一中怎么只上了师专,我顿时神情低落,半天语塞,这是我最不愿被人提到的痛楚,它是我一生的痛。婵看我如此情景也紧张起来,忙向我道歉,说说错话了。我淡淡一笑说没什么,往事不堪回首,不说了。接下来是半刻的沉默,夜好寂静,惟有几声虫鸣。我缓缓起身走到窗前,今晚的风很温柔却有一丝凉意。“唱一首歌给你听吧。”婵打破了僵局,“好啊。”我转过身微笑的看着她,“你想听什么歌?”“伤痕,会唱吗?”她点点头开始唱了:
夜已深 还有什么人 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
为何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 你若不肯说 我就不问
只是你现在不得不承认 爱情有时候是一种沉沦
让人失望的虽然是恋情本身 但是不要只是因为你是女人
若爱得深会不能平衡 为情困 磨折了灵魂
该爱就爱 该恨的就恨 要为自己保留几分
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天分 要留给真爱你的人
不管未来多苦多难 有他陪你完成
虽然爱是种责任 给要给得完整 有时爱 美在无法永恒
爱有多销魂 就有多伤人 你若勇敢爱了 就要勇敢分
这是一首为女人而唱的歌,可同样也表达我的心情。婵的声音很美,和林忆莲的声音很象,而此时她更把这首歌的意境演绎得淋漓尽致。我的心一下回到了往昔,曾几何时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抚慰初恋的情伤。斯人已逝,此情何堪?
“你……还好吧?”婵小心翼翼的问我,“哦,你唱得真好。”我回过神来,她娇羞的一笑,“很晚了,我得回去了,谢谢你这么美妙的歌声。”我说,“恩,希望今天没让你的心情很糟糕。”“没有啊,今晚我很愉快。谢谢你。”
我下楼来,走在我们两个人宿舍之间的小路上,抬头望天,繁星点点,好纯净遂远的夜空,那里有一颗是属于蔡的吗?晚风拂面,猛吸一口,风中夹杂着淡淡泥土的气息,好美的夜,可惜此时只有我才懂得去欣赏它。婵屋里的灯还亮着,正照到我的寝室门口,我回头看了一下她的窗,她还站在窗口,她向我挥挥手,我也向她挥挥手。进门之后,在关门的一刻我看她仍望着我,我向她摆摆手就把门关上了。
仰还没有睡,一脸坏笑的看着我,“别在我面前显摆你那两颗可爱的虎牙,快点睡,明天还要给学生上我们有生以来的第一堂课呢。”仰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一副好脾气,他没做声,把书一放就睡去了,不过我还是不很放心,他那神秘的鬼笑后面不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重大玄机吧。
第二天我们五个都起得很早,毕竟是第一次走进课堂,要准备充分一点,我被分到初三年级四班教几何,本来几何代数是一个人教的,可这个班的数学老师是本校的校长,平时事情多,我就替他扛一半,仰在二年级教数学,叶教二年级的物理,另外两个吴是化学系的在三一班辅助教化学,朱是生物系的改行教二年级数学。五个人中只有我在三楼办公室,其余的都在二楼办公室。我领了教科书来到指定的办公桌前,刚准备坐下,婵已经坐在我的对面正甜甜的望着我笑,哦,老天,不会这么巧吧。我伸出手,“请多多关照!”,她的指尖碰了一下我的指尖调皮的笑道:“一定一定。”
第一节课感觉很好,我充分利用我的必杀技——亲和力去接近那群天真无邪的学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我一直认为一个学生首先喜欢上了一个老师才会喜欢他的课。整节课是在愉快的气氛中度过的。回到办公室婵迫不及待的问我怎样,我自信的回答:“很好。”
实习的工作很轻松,一个星期四节课,作业量也很少,上完课改完作业就在办公室里瞎聊,最有趣的是聊学生在作业当中出现的希奇古怪的错误。例如有一个学生在作文中把“我是个孤儿”写成“我是个狐儿”,更有胜者一个学生在造句的时候竟然说“老师张开雪盆大口给我们上课。”对那些不好好学习的学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婵是学音乐的,在工作之余我缠着她唱歌给我们听,还要她教我唱儿歌,她一脸的狐疑:“你对这个感兴趣?”“是啊,学会了将来好教给我的孩子们唱。”“孩子们?你打算要多少个孩子啊。”我坏坏的说:“不要太多,一打就够了。”“你当你老婆是猪啊,你这种人谁做你老婆算她倒八辈子霉。”全办公室的人都笑得不行。“多子多福嘛。”我大笑着说。
每天的生活就是在这种和谐愉快的气氛中度过的。这里虽然“荒凉”,但人心淳朴,虽没有城市的繁华,却别有一种宁静的纯美。土生土长的婵同样也具备这种纯美,她灿烂的笑容,甜美的歌声总是在感动着我。我想上天是善待我的,在我情感的最低谷让婵来到我身边,而她那颗有如夏夜星空一般纯净的心里是否我一个栖息的角落呢?
很快迎来了我来这里的第一个周末,婵是本地人,按例每到周末她都要回家的,我离家里远,周末也不想回去,开玩笑的对她说:“今天你别回去了,我们一起玩吧。”“好啊。”她回答的很干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
吃完晚饭,我们四个一起玩起了拖拉机,仰没玩。不知道玩到什么时候仰突然从外面进来叫我出去,“什么事?神秘兮兮的。”我问,仰说:“我看见婵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出校门了。”我一惊,坏了,我当白天是一句玩笑话,原来她是认真的,一看时间,9点多了,我迅速的追出去,在离校门200米的地方追上了她,她低着头推着车急速的朝前走,路上很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用看,一定很伤心。我慌乱的上前语无伦次:“真对不起,我以为你说着玩的,我…我…”“谁说着玩的,我一直在等你,可你却当成玩笑。”婵的声音快哭出来了,“真的请原谅,不如我们回去吧。”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了,我要回家。”她执意要回家,一个女人受到伤害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家,“那我送送你吧。”我心痛的说,“不,我一个人回。”她很坚决,“还是我送你吧,这事都怪我不好,不然我怎么心安?而且路这么黑,我不放心。”我紧跟其后,“没什么,你别这么说,是我自己傻,我一个人能回去。”我的心快要痛死了,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不管怎样我决定就这么跟在她身后一直到她家为止。我们没有再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快到街心的时候迎面来了几个学校的年轻后生,我避都避不及,那个姓李的家伙看到了我,说:“哟,小周,这么晚了还散步,我们仨正没地儿去,三缺一,回去拖拉机吧。送到这儿可以了,她快到了。”不容我分说就把我往回拽,我挣扎了几下就没有再往前走了。我不得再次痛恨我的懦弱,其实我和婵那段早已注定的感情只有我们两个人心里知道,我不想让其他的人知道,跟他们回去只是在掩饰。我回头无助的看到婵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回到寝室,我没有玩拖拉机,头很痛,闷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婵是否已安全到家,今晚她会怎么过啊。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8点多,我以最快的速度洗蔌完毕就去办公室,婵已坐到了那里,我充满歉意的走上前,说:“你---昨晚还好吧?”“安全到家,你的眼睛?”“哦,没什么,担心你,一夜没睡。”“呵呵,担心什么,你看我不是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吗?”“你笑了,不生我的气了?”“不生了,你已经惩罚过自己了。”婵俏皮的说。女人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她知道你在乎她关心她,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我也如释重担。
我们的感情并非象我想象的那么顺利,其实我们之间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虽然彼此都心照不宣,可谁也没有说出那一个爱字,我们只是用眼睛去交流那一种炙热的爱意,用心去感受对方的心,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心领神会,这种痛并幸福的爱情就只在我们两个人的心中延续着,不为外人所知。
李是我在这个班的班主任,他很早就在追求婵,而我知道婵的心是在我这里的,这也是我一直不想捅破这层纸的一个重要原因,一捅破就公开了,李很爱婵,我不想他知道我们的事,不想闹得大家不开心。每次看到他以种种理由接近婵我都会很不开心,但婵的眼神会消除我的一切担心。
有一次学校的一位老师结婚,老师们都去喝喜酒,我们五个实习生没有参与,李执意要婵坐他的单车,她不好拒绝,只得坐上去。看到他们远去的身影我无比的妒忌,带上她的应该是我啊。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闷抽着,躺在床上,录音机里大声放着张学友的《忘记你我做不到》。了解我的仰买来一斤白酒,陪着我喝,仰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说话,只付诸行动,而我在心里有事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问起、说起。和仰在一起真的很默契。
这样的爱情有时是一种煎熬,而我却宁愿承受这种煎熬,在三个人的感情世界里只有我和婵才是真正的主角,可我不愿伤害李。我想一切等我返校后再明确吧。
12月的天空初显寒意,明天就是97年了,这里要放三天假,我们也要回学校汇报实习成绩了,婵来到我的宿舍,忧忧的说:“你明天就要走了,回去几天?”“不知道,看学校安排。”我装做若无其事,“一完事我就回来。”“说话算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丫头。”
婵一脸的幸福。她喜欢我叫她丫头。那一刻我真想上前拥着她,让她在我怀里暖和一会,那怕一小会,可我是一个懦夫,我真的很痛恨自己,为什么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肯迈出那一步呢?
回校汇报顺利通过。其他的四位三天后如期返回实习地点,而我因家里一点事情晚回了两天。一到实习学校直奔教学楼,因为已是上课的时间了。刚上到二楼就听到从三楼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来,是婵,“为什么晚回两天,他们说你掉到温柔乡里不想回了。”面对她的质问我坏坏的说:“家里有点事情耽搁了。你说我掉进温柔乡里了,我的温柔在哪里你不知道吗?”婵一脸的羞红不理我,蹦蹦跳跳的上楼去了,我紧随其后,几天没见,真的很想她。
回来之后剩下的日子其实也不多了,一星期后就要走了。我心里千头万绪,夜夜无眠,婵也和我一样,每天脸色都不是很好,和我一样也没睡好吧,两人心中都有千万的舍不得却无力栓住时间老人的步伐。最后一天还是来临了,车就停在门外。婵叫我去她的房间,我们抑制住快要流出来的眼泪,“你早上吃了吗?”她问,“没有,吃不下。”我有些哽咽,但我还是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要不然她会更强烈,“我也一样,吃点饼干吧,早上刚买的。”我张口接着她递过来的饼干,婵你知道吗?此刻我多想拥你入怀,可我没有张开双臂,婵,再等我一天,就在明天我一定要对你说:“婵,我爱你,生生世世。”
回校的客车无情的分开了我们,我在车上默默的念着柳永的《雨霖霖》,婵,不用伤心,
即使我们天割一方,但天涯咫尺,你我的心永远在一起。
车开出不久,仰塞给我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纸盒,“婵给你的,叫你下车再看。”我接过纸盒,闭上眼睛独自饮着心被割裂的痛。
车终于停下来,我回到寝室,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枝口红,还有一封满是唇印的信,我的心简直快要碎掉了,颤抖的双手打开信:
周:见信好,你应该平安到达了吧。相信一见钟情吗?在你出现之前我是不信的,可现在信了,也认命了,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不,我不想我们只是擦肩而过,既然佛把你赐给了我,就应该让我们长相斯守。我想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你呢?这样想过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爱我,你眼神中为什么总流露着如此灼热的爱意,如果你爱我,为什么却从不让我走进你的心扉。求求你告诉我,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的自作多情。一百三十九天的相思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一次匆匆的擦肩而过吗?…。
不,请相信我,婵,我们绝不会只是擦肩而过,我现在就要告诉你:我爱你,生生世世。我们一定会长相斯守,等到我毕业的那一天,我会让你做我的新娘。寄去了满纸的相思和承诺,很快受到婵的回信,她说她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会把自己养的得白胖胖的等我迎娶。我说长得太胖可是猪,她说你不就是喜欢猪吗?把自己养好了好替你下一打猪崽啊。我幸福得晕死过去。
要不是那次同学聚会,婵也许真的已经成了我的新娘,要不是那一席话,婵和我也许真的会长相斯守。可那一次本没有的聚会彻底的改变了一切。毕业宴会上同班的几个死党因为第二天的分别都伤感不已,三年的大学生活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面对分离个个儿女情长起来,喝得大醉。完了本要回寝室收拾东西的,可罗说现在还哪有力气收拾东西,索性再去喝点,我说算了吧,再不能喝,再喝明天就走不了了,那知罗大怒:“你是不是很想走啊,要走你走啊,没良心。”我拗不过他,只得同意。我们又来到一家大排挡里喝起来。喝着喝着罗突然大哭起来,他说和他好了三年的女友跟别人跑了,那小子是一个富家公子,分手的那一刻女友对他说:“对不起,我要爱情,但我更需要面包。”三年啦,我付出一切去爱她,疼她,可有什么用呢?穷人是不应该有爱情的,不是吗?一席话把本喝得酩酊大醉的我一棍子打醒,我呢?我何尝也不是一个穷人。我又有什么资格拥有爱情呢?作为一个男人除了给一个女人情爱还要给她优越的生活,可我现在只能给她情爱,明天,明天我就毕业了,我拿什么去迎娶我的新娘?婵,对不起,我是个穷人,所以我不能让你做我的新娘。我不想你跟我受苦。原谅我。
给婵去的最后一封信中编织了一个天大的谎言,我说:对不起,婵,我一直在骗你,其实我根本不曾喜欢过你,在大学里我有一个很爱的女友,她比你好,更漂亮,更温柔,她也很爱我,我们约定好了一毕业就结婚。至于你,不过是我在哪个穷乡僻壤了解寂寞的一个替身。我不能再欺骗你了,忘了我吧,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写完信,我真是五腑四裂,无内俱焚。我恨我发指的残忍,可也不得不这么做,只有伤她到极点才会让她彻底对我死心。
婵的来信句句血泪,她说:“我不信,我不信,如果真是这样,我要你当着我的面亲口对我说。”
“我没时间见你,别傻了,醒醒吧,丫头。”
最后一次看到婵,是五年之后在安陆广场上。每天晚上这里都很热闹,大人,小孩,老人都出来跳舞、玩耍。我刚从超市里出来一抬头,惊讶的发现婵正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抱着一个小孩。一分钟沉默的对视,我先打破了僵持,“你的孩子……”“是啊,才一个月。”“好可爱哦。叫什么?”“思君。”“呵,很好听的名字。”我的眼睛望着别处,不能让她看到我不争气的眼泪。“这几年你还好吗?”“当然。”又是几分钟的沉寂,“我跟你半小时了,开始不敢确认是你,没想到果然是你。”“他对你好吗?”“很好,人很老实,很呵护我,就象你以前呵护我一样。”
我再也不能在这站下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祝你们白头到老。”我逃也似的离开了。一路狂奔到大坝上,仰头望天,今夜的星空好纯净,就象我们相识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