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我是一个很世俗的人:一分钱也许会争得天昏地暗。所以爱好女色。多年来梦寐以求掉到女人堆里,那岂非众香国里采牡丹,八面风光?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我三请六礼千辛万苦到底还是调到市针织厂来。龙城飞将,沙场点兵,正是余身手大显之良机。
谁知“物以稀不为贵。”多少世事惟有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方有切肤之痛。下到针织厂,便大大出乎我的意外。
譬如头一次进厕所。当时进门三步急,扎进去正待如何,却见里面几个女流一齐威喝,忙窝回头来。原来厂里晨星似的几个男性都就近去办公楼上一间男厕。有时上级视察或来客也有人喏喏指令若有必要请进此门。所以楼后这方厕所男性勿犯。女工又多,厕所又小,有女工情急之中便进了男厕。久而久之习以为常,这间“男厕”自然加了引号。因为新到误入,众女工在一小时之内传得各车间都知道新来的这个胡子一脸流氓相浑身匪气,大家当提防之。
有一利必然有一弊,我一时名声大振。到哪儿都炸眼,只是大家避瘟疫般躲得利害。来厂了半个月未见领导具体安排上岗事宜,搞得我摸索不着头脑。终于有“内线”泄以实情:把我分哪个车间,哪个车间的主任都一口回绝;甚或有一个车间集体拒绝:原因之一是:本来女人一国,大家情感稳定生产有序,如此横插个把异性,恐怕要一波三折引起骚乱。况且这个异性又是那样地痞,日久天长,怕他不三不四勾三搭四地添乱:原因之二是“有碍观展”——本来大家在夏暑天气穿得露一点或车间里换个衣服谈些“内务” 尚可横行无忌(连领导者查岗到某些“禁地”也得先咳为号)。如此一来,这些自由全归泡影,故不答应。直到最后在领导异性效应说教失效后加压摊派我到了第五车间。
一进第五车间,娘子军等先给我来了个下马威车间主任说“领导想得周全,你来得正好,有旧机座报废不用半年多了,大家过来过去多有不便,你人高马大男子汉把它挪到被遗忘的角落里去吧。”这种关照我即刻照办。下午,第一副主任说放这儿咋成?让换个地方。我照办。后来几个头头一碰面说小付你干脆推它出去得了。事毕后夸小付你解决了历史性遗留问题,不过能者多劳,其它车间要是有什么力气活儿,还望万勿推辞。从此,那些搬搬扛扛挪挪抬抬的活儿非我而不为。要知道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我曾挣扎也曾反抗,可众女之的,孤立无授,总是败北。有一次我请病避开三日。三天后我上班刚进车间门,有人高呼万岁,说大家都盼着你来呢,有堆物什大伙儿举手无措已经三天了。
我并不是第一面便让人一览无余的人。日月荏苒,我和那些她们熟识起来。但是害怕和她们一块上街。外人乍一看独占花魁,我脸上哭天无门的那种阴郁在抗议说不是,绝对不是!大家坐车我得有点男子汉风度,大家吃点喝点什么我得有点丈夫气概,掏钱不说还得女子优先。有一次大家进厕所我结帐。低声下气请她们中××帮点忙我得请客。第月工资一发,我得请客:稍有异议微作犹豫,一大堆贬词即劈头盖脑而下,接着是八国联军一哄而上搜刮干净……
要说红颜祸水。一次为半斤八两的事儿——一女孩和一水果摊主争执起来!英雄救美也罢捍卫女权也罢,我挺身而出。众说周知我是经说不经打的人,结果挨了一刀。回头还有人说我窝囊废一个,光长个头不长拳头。
每当进女工宿舍,你得一路干咳;每当进食堂,你不能挤不能抗你得打到最后;每当谈起话来,多是服装新款鞋帽毛线,每当她们舞起爪子举起牙齿,你得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顺便交待一句有关爱情问题:我巡视一周也没瞄中她们中的一个,而她们也没一个看中这独一无二的我。有人还摆了半哲学脑袋说这叫远香近臭。
凡此种种耻辱、羞辱和污辱让一个男人难上加难。最近闻听二叔荣任旅游局局长,忙搬去两件健力宝,看能否活动我到广济寺看个大门什么的。
不知二叔可愿做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