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絮语

不经意之间，大街上的纱衣短裙渐渐开始小时了，早上公共汽车的车窗也开始关得严严实实的，司机师傅边开车边哈着气直搓手，呵，冬天又来临了。

不知是离开故乡的时间长了的缘故呢，还是童年的那些景象的确太美了，才三十岁的人，就总免不了时时忆起童年是在故乡的种种情形来。这不，刚进入初冬时节，我就又开始怀念儿时老家的冬天了。

老家在金佛山的半山腰，全村居住的就几十家人。从市中区坐两个小时的车，沿着一条河走约四十分钟的平路，就可以看到三坐不同的山峰，站在山脚下，是很难想象这山顶上还有人居住的，就沿着山峰的脊梁爬上去，直到爬到山顶，才会看到金佛山的主峰。就在主峰与这山峰之间，就有一块大的岩磴，方圆约三四百平方公里，沿着山腰呈狭长状。我们的村子就在这岩磴之中。下车后所经过的路途很有点象陶渊明的桃花源的感觉，只是溯流而上的沿岸不是桃花，而是郁郁葱葱的绿树杂草而已。可惜如今早已被所谓的开发搞得到处光秃秃的一片了。

山上的冬天通常比山下的要来的早一些。才九月低，那些绿的丝梨树、红的枫香树、黄的青杠树，都一律脱去了臃肿的叶子，干练精壮地站在房角边、田坎旁或者丛林深处，准备迎接寒冬的考验，就连那些四季常青的什么茶条树、杜鹃花树等等，看上去似乎也多了些凝重与深沉。还有那些成天叽叽喳喳的麻雀啊、白头翁啊、话眉啊，都不再象往常一样嘻嘻哈哈的到处串门，老老实实的呆在修整得严严实实的窝里懒得出门了。

太阳也总是等到山里的炊烟都快散尽的时候，才懒洋洋地打着呵欠漫不经心的掀开被窝，到处遛跶遛跶，或与坡上吃草的牛儿捉个迷藏，或与屋角调皮的猫儿打个滚，就匆匆忙忙的卷了被子睡大觉去了。要是哪天连太阳都一整天没起床的话，那就是告诉人们，明天可能要下雪了。

勤劳的山里汉子们天眯眯亮就起了床，跂拉着千层底的老棉鞋，“吱嘎”一声打开大门一看，整个山野一夜之间全边了，象天上的神仙不小心大翻了玉帝的琼浆，洒在了山野一样，除了山顶的古佛洞、灵芝洞黑黢黢的象两只鼓着的大眼睛一样，山上山下到处白茫茫一片。瞧，那贪睡的大黄狗背上还披着床白生生的被子到处乱窜呢。这样的日子，汉子们心里可乐着呢，搭叭着叶子烟，盘算着今天出窑的木碳又可以背到山下卖个好价钱了。赶紧叫醒婆娘，烧了碗粘乎乎的油茶，趁热“呼噜呼噜”两口喝了，提了个弯刀，就踏着齐脚腕深的雪上山看木碳的窑子去了。

通常情况下，下雪的第二天太阳都是要出来玩雪的，与那些调皮的孩子们一起玩雪球、堆雪人。有时还与大人们开玩笑呢，趁着大人门在树林中干活或走路的时候，冷不防把树上的那些积雪扔了下来，正好砸在大人们的脖子上或脸上，沙沙的一阵脚步声，她就又调皮的跑到河对面的山腰上躲起来了。

如果下雪的第二天太阳没出来的话，那第三天就是孩子们的乐园了。持续的低温把那些没有融化的雪凝在了树上、房顶上抑或石头上，还把田里的水也边成了亮晶晶的玻璃。特别是金佛山上那一圈白色岩石，更显得漂亮，巨大的冰柱矗立在岩上与岩下之间，周围则是粉装玉砌的冰树、冰石、冰花，远远望去就象用冰砌成的宫殿一样辉煌威壮。山上山下所有的树枝也不甘寂寞，借了晶莹剔透的冰来穿在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层玻璃装，然后再在树枝的尖上凝成圆形的珠状，就象穿了透明的冰装，再佩了粒晶莹的冰坠。就连用木板和黑瓦盖成的小木屋也给包装了一番，你看那屋檐瓦口上，一根根形状各异的圆形冰棒金钩倒挂，就象一夜之间在所有的檐口上倒贴了无数的冰笋一般。调批的孩子们拿了根竹竿轻轻一敲，便掉下来摔在地上断成了几截，捡起来含在嘴里冰凉凉的，召来大人们的一顿责骂，赶紧扔了扛着个小板凳就跑到田里去了。把小板凳四只脚朝天，然后坐在上面轻轻一用力，“呼”的一下就从田坎的这一边到了那一边了。一不小心滑到了冰薄的地方，“咔嚓”一声就掉到了水里，弄了满身的泥浆，掉着两颗眼泪水，在同伴们的哄笑中，捂着红东东的小手，全身哆嗦着，委屈而害怕地叫着“妈妈—”朝家里蹭去。

童年的冬天，就在那些无邪的欢乐与童趣中和着冰融雪飘一起很快就过去了。

算起来，我已经快二十年没在老家过过冬天了，并且现在随着地球温度的逐年上升，即使下雪也没有那时候一样来得壮观和精美了，也仅仅只是薄薄地下一层，星星点点地点缀在高高的山峰上。而童年记忆中的家乡雪景，就真的成为永远的记忆了。那些曾经的童年最美好的冬日童趣，也随着那些融化的冰雪一起逐渐消散了。

幸好，还有那些美丽而晶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