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难得几个雨夜的。
雨夜是长途跋涉中的小憩,有了风雨也便滋长了温情。
当你在风雨中奔波一整天,强拖着两条疲惫的腿,偏又饥寒来袭,正号呼糜及,蓦然抬头,呵,一窗柔和的灯火——那是你并不华丽的家。
那灯光,是妻子警觉的耳朵,母亲眯着的眼睛,儿子托着腮的小手,一律巴巴焦虑地等着你,使你马上会忘记饥寒而脚底生风。
推开门,半嗔半喜的妻子早递过来一条毛巾,拿眼端详着你,你狼吞虎咽一顿,洗个热水澡,换上穿松的睡衣,再喝一杯温热的牛奶,然后往床上一歪,随手翻几页《悠闲生活絮语》。
外面风声呼呼,雨正下的紧。这时,即使再舒缓的钢琴曲也是不宜的,人为的一切音响都会破坏这恬美的氛围。只有听檐雨“啪,啪”地弹着芭蕉,如思,如诉,如怨。心想,被芭蕉染绿的雨滴又浸绿了地上的青苔,真是雅人深致。
幸福是一种感觉,没有在风雨中穿梭过的人是不会体会到雨夜居家之暖的。歪在床上,窗帘半垂,想象着铺天盖地的夜雨绵绵,自已则像装在一个有光热的大盒子里,任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真真的从容。
不时有汽车“哼——哼——”吃力的长音从街上传来,似乎人筋疲力尽了又被强迫着远征,呻吟着,去留难决,然终于郁郁地走了。还有没赶回家的“汤鸡”,缩着脑袋,穿梭如鱼,头发一律儿粘在头上,如扣了个油光光的罐子,再看看自已,更幸福得如云里雾里。
这 样的雨天,文友来访自然乐不可支,三杯五杯下肚,两人皆醺醺然,古今中外,海阔天空一阵神侃,及时针“咣当”一声,已是子夜时分,文友起身告辞。你说不走吧,他说家里恐怕老婆孩子都等急了。你一笑,知道雨夜里也亮着一盏巴巴期望的灯,把昏昏暗夜浸出一片黄晕。你说把我那半旧的黄油布伞拿去吧。两人相视而笑。
躺着听芭蕉绿雨,是灵感拔节的时候,回顾以往所走的路,想想明天该干些什么,不久就在温暖中悠然入梦。
有奔波才有闲逸,有疲惫才有恬适。
雨夜是长途跋涉中的小憩,有了风雨也便滋长了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