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海兰泡

上一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国周边旅游忽然兴起并逐渐升温，热了起来。一个个边境小城，不再笼罩着神秘，边境居民一贯提高警惕的弦，一下子松弛了。荷枪实弹的边防战士用来阻拦你“禁止越境”的手，放下了枪，拿起方型印章，在旅游护照上签发你“有效日期”出国的机会。座座“南大门”“北大门”不再只是守卫防御的一个象征，真正可以有进有出、有来有往、开闭自如了。由最初“一日游”延伸为“二日游”“三日游”以至更多日的“游”。

新奇感之后，我们进一步解读历史，方才醒悟，我们久未踏上的异邦土地，其实“鸦片战争”前曾经是我们自己的国土，曾经是我们的郡、县，我们的村、寨。很多人跟我们一样是黄皮肤、黑头发，与我们的边民血脉相连，说同一种语言，穿同样的装束，过同样的节日。“恨此中、风物本吾家，今为客。”

但是，有一处旅游，我们去的是亚洲的土地，见到的却是纯粹的欧洲建筑和黄头发、白皮肤的纯种老毛子-欧洲人，这就是黑龙江省和内蒙古的满洲里、海拉尔的出境游。

黑河市是最早开通出境“一日游”的口岸，去向是苏联远东第三大城市-阿穆尔州布拉戈维申斯克市，首先提议在两个城市之间互派旅游团，开展“一日游”的是苏联阿穆尔州执委会（相当于我国的省市政府）、苏中友协阿穆尔州分会以及阿穆尔州旅游观光委员会，开通日期是1988年9月24日，最早承办的旅行社是中国国际旅行社黑河支社和苏联阿穆尔州旅行者联合公司。游览时间是北京时间早八时出境，晚九时返回。游览项目是乘车游览市容，参观地志博物馆，参观工业或农业企业，参观学校，参观商店和商业企业。有时根据实际情况，可增减游览项目，起初参加人员仅限于机关、企事业单位、群众与学术团体在职和退休人员。但每周交换四个团160人次的协议无法满足日益增加的游客的需要，粥少僧多，“多乎哉，不多也”，指标紧俏到必须行署专员或秘书长亲自审批发放。后来，随着绥芬河、满洲里、同江、抚远、东宁等口岸对苏“一日游”的开通，逐步取消了参游人员身份的限定和出游人数的限制，时间和出游目的地也灵活了，现在是只要能组成一定规模的团组，出境一日或多日，去一个或多个城市，都是随意的。不过从黑河去布市一个城市，最多三日也就够了。因为没有过多的旅游项目和可购买的商品，扣除等待过关的时间，“二日游”的纯旅游时间也就是两个半天一个晚上，二十几个小时；“三日游”净旅游时间为两个昼夜。

踏上异国土地，头一个印象就是让你感受到边防、海关检查的拖沓、散漫和刻板，他们准时准点下班、吃饭，全然不考虑有众多的客人挤在边防卡口与海关卡口之间狭窄的区间进退不能地受难，因为两岸时间相差两个小时，我国刚是上午十点，他们已经中午十二点该休息、吃饭了。一切抱怨都没有人倾听，一切焦虑都没有人同情，一切提议都没有回应，他们可没受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古训的熏陶。我国边防规定检查一本护照时间不许超过30秒，他们规定一本护照的检查时间不得少于3分钟。一江之隔，习惯上的、思维上的、感情上的、体制上的差异显而易见。

我们旅行社的地陪要求必须通晓俄语，面带微笑领他们游客在黑河参观解说或导购商品，他们的地陪基本都不会汉语，只让司机把车开到指定的饭店、宾馆、景点、商店，一切交由中方的导游陪同，她置身一旁、坐壁上观。只有发生中国导游解决不了的麻烦时，她才与她的同胞沟通协商。

布市面积321平方管理，是阿穆尔州的工业中心，2001年境内5000多个工商企业，其中69个工业企业，27家建筑企业，2348家贸易餐饮，主要产品有渔船、矿山设备及零件，混凝土制品、砖、家具、糖果、肉制品、奶制品、啤酒、蜜酒等。布市是远东地区交通枢纽，有海关、航运站、港口、火车站、飞机场、汽车站、18个银行及分支机构、7家宾馆、100多大众餐饮场所、7个高校、15所中专。

俄罗斯每一个城市至少都有两个广场，纪念建立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的领导人列宁的列宁广场和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反法西斯胜利的胜利广场。这是参观的第一个项目，1967年建成的列宁广场有列宁塑像，他身穿大衣，右手挥向东方，目视对面的阿穆尔州执委会大厦和这座他曾关注的城市，胜利广场附近的列宁塑像尺寸是全俄仅有两座与真人比例1：1比例雕塑的，即一点五八米。另一座在新西伯利亚市。列宁是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的化名，身高并不妨碍他成为世界伟人，我国六、七十年代，几乎家家都有马恩列斯四位革命导师像，他的伟大不仅在于他领导了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取得成功，缔造了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维埃政权，也在于他忠实地把马克思、恩格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号召变成事实，他支持各国的无产阶级革命，谴责一切反动派，即使是俄国的反动派也不例外。他发表于1900年12月《火星报》创刊号的《中国的战争》一文中专对“海兰泡惨案”“江东六十四屯”以及此前沙俄侵华行为予以谴责，“欧洲资本家的贪婪的魔掌现在已经伸向中国了。俄国政府恐怕是最先伸出魔掌的……它们盗窃中国，就象盗窃死人的财物一样，一旦这个假死人试图反抗，它们就象野兽一样猛扑到他身上。它们杀人放火，把村庄烧光，把老百姓驱入黑龙江活活淹死，枪杀和刺死手无寸铁的居民和他们的妻子儿女……凡是不得不经常压制或遏止人民愤怒的政府，都早就懂得一个真理：人民的不满是无法消除的，必须设法把这种对政府的不满转移到别人身上去……沙皇政府在中国的政策是一种犯罪的政策。”在十月革命胜利后，1918年、1920年他领导的苏维埃政权两度发表对华声明，宣布废除沙俄与中国签订的所有不平等条约，但中国当时北洋政府忙于混战，没有及时办理接交事宜，时过境迁，列宁对中国人民的这份友好的表示，我们永远无法消受了。在这里面对列宁塑像，我们怀着与俄罗斯人同样的崇敬心情注视他缅怀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胜利广场高矗十六米高的纪念反法西斯胜利纪念碑，原来还有几十年不曾熄灭的火焰，现在没有了，甬道上有时能见到穿西装披婚纱的新郎新娘到这里敬献鲜花，这也是俄罗斯的传统，结婚先祭奠烈士，因为列宁曾说过“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午餐是西餐，用刀、叉、勺子，吃惯了七碟八碗的中国游客乍吃西餐觉得品种和数量太少，每桌一罐苏泊汤，用苏泊叶加土豆，每人盛到自己的盘子里喝，俄罗斯没有碗，每人一盘饭，饭里有几片西红柿或黄瓜，或一块鱼或鸡腿，早期饭后有奶油冰淇淋，现在只有一杯茶了，不是中国茶，是加糖的甜茶。整个饮食很简约，虽然游客觉得量少，但还是有一部分人食欲不振，剩下半盘子没吃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来之前，有人在黑河已带来了方便面、榨菜、火腿肠等，防备饮食不习惯回房间充饥的。

午饭后参观阿穆尔州诺维阔夫-达吾尔斯基地方志博物馆，位于列宁大街165号，它创立于俄历1891年8月16日，为迎接当时的皇储尼古拉.阿列克赛德罗维奇.罗曼诺夫（即后来的沙皇尼古拉二世），由阿穆尔州制金工业者组织了博物馆里的第一件展品-巴克洛夫斯基金块，二十世纪初由坤斯特和阿里别尔斯贸易公司建设了布市最漂亮的建筑之一的博物馆，为纪念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四年（1927-1961年）、进行了三百多项科学研究工作的葛.斯.诺维阔夫-达吾尔斯基，1995年正式命名为阿穆尔州诺维阔夫-达吾尔斯基地方志博物馆。馆内设有十六个分馆，储备展品超过三十万种，首先是自然馆，陈列着黑龙江沿岸的动植物标本，列入红皮书的有阿穆尔虎、野生的森林猫、灰喜鹊、鸳鸯、黑龙江鲟、鳌花、中国五味子、野葡萄、朝鲜红松、阿穆尔天鹅等。历史馆则是几千年前的劳动工具、武器、装饰画、人们的日常用品及居住情况（当然全是中国的）。

三层楼内十六个分馆分别是：阿穆尔州地质学、阿穆尔州海岸古生物、植物和动物世界、阿穆尔州沿江遥远的过去、阿穆尔州沿岸北方埃文基人原始居民的生活和习惯、俄罗斯人对阿穆尔州沿岸地区的开垦（17世纪至19世纪）、布拉戈维申斯克产生的历史、阿穆尔州的俄罗斯资本主义制度、阿穆尔州的十月、阿穆尔州的公民战争和武装干涉、阿穆尔州人在伟大的卫国战争年代、阿穆尔州沿岸的文化（19世纪至20世纪）、东方国家的艺术、博物馆的总概述、布拉戈维申斯克历史和纪念碑位置、你知道自己的边区吗。

每一个有民族良知的中国人在参加博物馆时心情都是格外沉重，阿穆尔州的开发历史其实就是对中国的入侵和占领，布拉戈维申斯克的报喜（布拉戈维申斯克的意思是报喜）也就是中国的报丧和国耻，与中国黑龙江将军奕山签订《瑷珲条约》的穆拉维约夫曾断言：“西伯利亚产品的真正出路，东西伯利亚未来的福祉，全赖打开一条通向东太平洋的可靠便利的交通孔道，”“获得黑龙江足以补偿因恰克图贸易衰落而造成的损失。”他指挥的哥萨克先占领了黑龙江下游的阔吞屯（马林斯克）、庙街（尼古拉耶夫斯克）、克默尔湾（迭卡斯里湾）、哈吉湾（皇帝港），直至1856年以借地囤粮为名在中上游左岸强行建立了四个军事据点，呼玛哨所、结雅哨所、兴安哨所、松花江哨所。在黑龙江与精奇里江交汇处原有我国满族村屯-黄河屯，也就是海兰泡，蒙古语“哈喇泡”转音，意思是黑泡子。1856年沙俄武装入侵时在这里建立了乌斯特结雅哨所，次年驻扎了一个炮兵营、一个步兵营，并营造起了一些以柳条篱笆为围墙的营房，又在沿黑龙江一条不大的高地峰背上修建了18-20栋房舍，形成布拉戈维申斯克第一条原始街道，同时将乌斯特结雅哨所更名为乌斯特结雅镇。1858年5月21日，由英埃森主教主持的为该镇第一座教堂奠基的祈祷仪式上，穆拉维约夫将乌斯特结雅镇改名布拉戈维申斯克，于1859年动工兴建了第一批象样的建筑物，包括一座教堂和29栋房子，从欧洲移民有1365人。

看到一个头部塑像，有人认出来，冲口而喊出名字“列宁！”但不是列宁，是布市布尔什维克第一任领导人穆欣，相当于建立黑河第一任民主政权的王肃。与列宁有几分相象，在我们看来，俄罗斯人都很相象。

然后参观布拉戈维申斯克的几个区，浏览市容，建筑都很陈旧，住宅大都是火柴盒式建筑，民族特色不鲜明，传统圆木搭的木刻楞房子较少，现代化的新式建筑也少。城市空间很宽敞，绝没有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没有感受到见缝插针、拥挤不堪的水泥高楼对人的逼仄，路面看不到垃圾，空中不见飘飞的白色塑料袋。满街皆是旧车，车身有许多熟悉的汉字，但并不是中国车，是日本淘汰的二手车，布市许多人家都有汽车，在这里二手车很便宜，每台一、两万元，汽油也不贵，如果家庭收入不高，车还可以当出租车，私家车从事出租，在布市是合法的，不纳税不缴费。而当初“一日游”初期，满街都是国产车，伏尔加、拉达、莫斯科人等牌子，如今民族工业显见不景气。

看过市容，导游征求意见，去不去集体农庄参观居民家庭，去的人每人准备十卢布，送给参观的那户人家的主人。农庄的房舍是集体统一盖的，独门独院，种有果树或花儿，宽敞而洁净，院外路边总有一些没到入学年龄的小孩子在玩，见我们去了，会用汉语问候“你好！”屋内只有老人，独身的老头，卷发和胡髭，脸上挂满沧桑，堆起皱纹，却很健壮敏捷，导游让我们猜老人年龄，我们认为俄罗斯人喝牛奶，吃肉食，又处寒冷地带，应该老当益壮，有说七十的，有说八十的，即使年龄再高我们也不会吃惊，导游告诉了答案，却使我们摇头不语，他刚五十出头，还是中年人，居然苍老如斯！我们团中有人与他同龄，显得意气风发，朝气十足，不知老之将至。老人打开电视机调出中国播出的电视节目，两岸仅一江之隔，彼此都可以接收到对方的节目。甚至有专用对方语言播出的节目，他们电视有一个频道周末用汉语讲圣经，我们则是用俄语做商品广告。有人问：“五十多岁为什么一个人过，不找个老伴。”导游介绍，布市女人多男人少，男人的选择余地很大，没离过婚的男人极少，也让人看不起，虽然没有老伴，但相好的情人肯定要有，布市人过周末或假日，不是跟家人度过，是各会各的情人，没有情人是最没面子的事。

有人总结：俄罗斯女子30岁之前最美，男子10岁前最漂亮可爱，再大就没有了风韵，没有了童真，所以游客照相专找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合影留念。

饭前的时间导游尽量安排去一、两个小商店购物。也无非是法国的香水、意大利的皮鞋、英美的香烟，俄罗斯自己的特产则是紫金首饰、望远镜、巧克力和糖、大面包、套娃，可做纪念品馈赠亲友的仅此几种。

住宾馆，无非是友谊、纪念日或结雅宾馆之中的一个，也是几十年前的楼。电梯很小，一部仅能坐四人，另一部稍大，也就坐六人。声音却很响，咣咣啷啷象火车启动，中途不停，你按几楼的按钮，就直通几楼。当我们想到这部电梯在五、六十年代已经使用，就会不由自主地赞叹，老大哥名不虚传，比我们科学技术先进、经济实力雄厚；但当我们看到，直至二十一世纪，他们的城市还都是维持五、六十年代的水平和风貌，并无多大飞跃时，我们却要为日新月异的中国而自豪了。八十年代中期以前，到黑龙江边，会看到江北苏联一侧灯光闪烁，而黑河一侧除了航标灯的微光外再无闪光点时，都会感到不如苏联城市的繁华和经济的发达。但现在，如果傍晚乘船游江，看见的景象是中国一侧五颜六色，流光溢彩，夜空璀璨，反觉江北一侧，灯光单调，亮点太少，怎不由衷地喟叹“江山如此多娇”“风景这边独好”。

两人一个房间，只有一把钥匙，栓在一个象我们圆形公章形状大小的木头上，木头用阿拉伯数字标出房间号。房间设备十分简陋，一个电视机、一个衣柜、两张床，俄罗斯人长得人高马大，床却即窄又短，盖的只有毯子，没有被子，令我们中国人不习惯。房间内没有饮用水，服务台有凉水瓶和热水壶，可以到这里倒水，但瓶子或壶不能拿回房间。可以洗浴，但没有拖鞋。出门时把钥匙给楼层服务员，都是年龄不轻的女性。

晚饭在友谊宾馆二楼餐厅，1990年8月12日是黑河行政公署开办的境外企业中餐厅，曾经十分红火，但由于俄罗斯对外来投资从政策上不仅没有优惠，而且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终于支撑不下去转让了，到街面上看一看就能发现，虽然外国广告多外国商品多，但外国开办的企业却极难看到，黑河在布市曾经开办过很多境外企业，但坚持生存下来的，一家也没有。

下楼吃饭，还是西餐，也没多大变化。主食也许是面包片抹黄油，也许是米饭，菜只是几小口，绝不能说丰盛。口味不佳，似乎都有一股奶酪味。喝酒就得自己花钱，伏特加几十到几百卢布的档次不等，啤酒也不便宜。连喝的纯净水，也有人从黑河自带，俄罗斯商店卖的瓶装水带甜味，不解渴。

饭后时间就自己安排了，对有些游客来说，最刺激的活动最特殊的体验刚刚开始。导游叮嘱，尽量呆在宾馆内不要出去，出去不安全。警察是我们重点防范的对象，警察的收入之一就是抓中国人罚款，倒不一定我们违反了什么规定。他们只会说汉语“护照”两字，你如果胆小怕事，出于对警察的畏惧递过去就要不回来了，语言不通，除非用钱赎，这也是他们的目的和创收手段。投诉他们，俄罗斯的法制和反腐倡廉机制又不健全，他们对我们并不友善，花钱买平安是唯一可行之法。

一楼的舞厅每晚有专为中国人表演的“艳舞”，十足香艳。布市也被称为“学生城”，21.19万人口的城市，有在校大学生1.53万，和中专生1.16万，平均五个市民中就有一个高校毕业生，来表演的，据说很多来自在校学生。门票昂贵至极，大概近三百元人民币或近千卢布。交钱进去，用一个章在手背上盖一下算是买票了。演出没有节目单，没有主持人或报幕员。首先登台的是俄罗斯民族舞蹈，姑娘小伙儿身穿民族盛装，有集体舞、双人舞、单人舞，男演员动作幅度大，不遗余地大开大阖、大起大落，展示了俄罗斯人外露的情感和不羁的豪放。后半部“艳舞”也就是脱衣舞，很有些人最愿意欣赏俄罗斯美少女，修长挺拔的身段，白皙洁净的皮肤，为了近距离观看丰乳肥臀，特意挤到前排就座。抱钢管做几个挑逗的动作后，半裸或近乎全裸的女郎走下台来，手臂与脚胫，大腿与腰部，光滑似油脂，起伏如天鹅，幼纯与成熟融成一起的美，出售其异国活力和媚雅的芬芳，洋溢着点燃你瞳孔的青春气息，身体前倾复挺直，柔滑结实的肌肤引人咬吮，你刚要陶醉于暖玉温香抱满怀时，女郎嘴里忽然迸出四个生硬的汉字“小费！卢布！”如蛇弯曲的身躯一下子绷紧了，向你伸出手掌，眼中没有柔情蜜意，只有对于金钱的执著。小费一般给10卢布，走了一伙儿，下一轮表演又下来索小费了，你兜里的零钱很快散尽，找门童帮忙去换，你给他一张一百面值的，他给你拿回来七十卢布，差三十，他告诉你“小费！”连换钱也得给小费。再看场内看客纷纷做鸟兽散，坐席空空荡荡，被女郎追得满屋子逃。耳朵灌满了“小费！小费！”逃过一拨儿没被缠住，又来一拨儿，躲过左手边的，不提防被右手边堵个正着，一个多小时表演结束，你发誓“千金散尽不复来。”有些人来布市不止一次，甚至一年数次，但看艳舞表演的，大多开一次“西洋景”眼界足矣。从没看过的都想看以满足好奇心，所以后继者不绝，看后出了门连呼“不值不值！”当然有提供特殊服务的“国际女郎”，领略了艳舞表演之后，敢于开洋荤问津者也就寥寥。

晚上的另一个重头戏是赌场，宾馆一楼开有小赌场，二十四小时营业，掷轮盘赌、扑克“富而耗死”（音），老虎机等，有到了布市就一头扎进赌场围着绿呢的赌桌一直玩到第二天回国才走的瘾君子，不参观不逛街不睡觉。服务生无论男女都十分年轻，洁白的衬衣，整齐的外表，俄罗斯人大多玩轮盘，因为筹码可小到一卢布，而富而耗死的最小投注是一百卢布，玩的绝大多数是中国人。布市公共场所不允许吸烟，只有这里没有限制，咖啡是免费的，香烟得自己买。象香港影视中常见的出老千，在这里见不到，即使有人嗜赌，也不是职业赌徒，想出老千也没手段。基本是输钱的人多赢钱的人少。有些人曾一度赢了大把的筹码，顿时来了豪气，加大赌注，反正赢来的钱不心疼，但风水轮流转，赶上“点儿”背，几把就赔给庄家，连本钱也没了。又想翻本，再掏钱买筹码，、好“点儿”未必常来，直至兜里带来的钱也“涅嘟”（没有）了，连给亲友的纪念品也没买，方后悔该及早收手的。但也不会输到倾家荡产或没了回程路费，因为出境时对携带的钱币有金额上的限制，顶多输光了出境前按限额用人民币换的卢布。

第二天上午就一项活动：购物。“一日游”开通初期，两岸商品的价格相差极为悬殊，我国极其普通低廉的手绢、大大泡泡糖、运动服、羽绒服，在这里能换回国内较为昂贵的不锈钢餐具、毛皮大衣、帽子、婴儿车等，善于经营者一次能把旅游的全部费用赚回来，“一日游”也被称为“一日倒”。现在，两岸商品的差价不大了。到商店买东西，只是为了纪念，给亲友捎纪念品，但买到纯俄罗斯的产品却不太容易，这里几乎有全世界的商品，但俄罗斯商品从数量和品种上都不占优势，买一堆中国商品当外国货回国的笑话也闹过。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街道和商店的整洁和宁静，即使乞丐也不脏兮兮而衣裳褴褛，更不会无休止地磕头求乞，再多的人也没听不到喧闹，大呼小叫基本没有，秩序井然，哪怕只有两个人买东西也自觉排队，人多也绝不夹塞，从容不迫。在商店买再多东西也享受不到打折的优惠，营业员脸上一仍旧贯没有喜悦或讨好的表情。

安排的景点不突出不够吸引，可购的商品不丰富不够特色，在布市旅游，最可以优哉游哉的，比国内旅游还要轻松，没有紧张和忙碌，有人把哈尔滨称作“东方小巴黎”“东方莫斯科”，但毕竟只是几分形似，而布市确是地地道道、形神俱备的欧洲人文景象，可领略到纯正的欧洲风情，这也是到布市（海兰泡）旅游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