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白杨

一

是那样一个水一样平静的夜晚，没有柳永词中的晓风残月，有长堤而没有垂柳，有湖水而波澜不兴，有宁静的愉悦，没有行人。有序而无意识的情境叠现之后，修长的白杨如亭亭玉立的少女，悄然出现我梦中。

从南方对白杨的想望，隔着悠长悠长的距离。只是从少时的教科书上，才第一次读到陌生的白杨，知道她生长在北方广袤的农村，长得高、直，叶儿和树形漂亮；还知道剔过枝的白杨树干上，长着一双双优美的“眼睛”。这样才引发几十年前一位名作家在他的美文中，把白杨比喻成哨兵，守护着脚下深厚的土地。或许当初的同窗们都已忘记了这些段落，但白杨长长的根，深深地扎进我多梦的年华。

曾经与白杨走得非常的近，又失之交臂。那是一次出差到川北，要经过美丽的白龙湖，到白水，再转车去目的地。当地人告诉我，到了白水，就到了四川的边缘，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北方了。飞驰的汽艇在浩淼的湖面划起两道白浪，到白水上岸，我真希望去目的地的公共汽车能经过北方的土地，再拐进来，可惜，汽车只是在巴蜀大地上跑了三个小时。虽然说乍进北方不一定就能亲眼看到梦中的白杨，可是踏上北方的土地，毕竟离白杨就那样近了。

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北方，白杨终究仍留在梦中。中国的东方、南方、西方都曾涉足，唯独北方……这使我的白杨情结更深、更紧。

二

曾经这样说过，平生最喜欢三种景色：大海、黄土高原、茫茫戈壁。它们都拥有一种共同的特点：辽阔。而辽阔的北方原野上正直的白杨，则成为我爱之至爱。

白杨的正直，使她长得笔直向上，同地平线呈绝对的垂直状态。使之成为数以万计的植物科属中独特的佼佼者。不是么，君不见北方的雪，北方的风沙。北方的雪使万物在它的笼罩下瑟缩，唯独白杨在淫威下傲然耸立。北方的风沙如鬼哭狼嚎，铺天盖地，使人足不出户。唯独白杨在朔风黄沙中挺直胸膛。白杨威武不屈的品格，可以象征一种民族精神，更可以比喻为人类的追求。

古往今来，唱给白杨的颂歌，其实都是唱给正直。

三

平凡，是世间最通用的语言。无论多么伟大的人、物、事，放之于永不止息的时空隧道里，都显得如此平凡。平凡，总是能博得人们的好感。民主浪潮涌动全球的二十世纪末，就连高高在上的政客们，也千方百计以平凡的面目出现，以博取下一次竞选的一票。平民总统如阿根廷的梅内姆，平民首相如德国的科尔，均能在宝座上岿然不动。前不久香消玉陨的英伦王妃戴安娜，正因为她生前关注平民，褪去了不平凡的玫瑰色光环，才使得全世界不同国度、不同种族、不同肤色、不同信仰的人们，为她的芳魂猝逝而掬一捧热泪。

那么，我梦中的白杨，我敬仰你的修直、高洁，更看重你平凡的气质。我不愿对你的向往仅仅作为一种理想，更愿使这向往成为我平凡生活中做人做事的约束。这样，我将更实实在在地走近你，我对你的追寻将更有意义。

了解你的时候，是我金色年华的初春；认识你的时候，正是我生命热烈的夏天。窗外，秋风渐起，秋雨渐凉，这样的夜晚，在梦的耳际，我想吐露一句深藏的话语：人生苦短，风雨如晦，为何不让你伴随我的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