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小偷

作为教师，王川最讨厌的差事莫过于监考了──更倒霉的是监考语文，两个半小时中，不准看书报，不准抽烟（他也不会抽烟），更不准结伴谈论！和谁结伴？自从新调来了张校长，整个监考制度就是承包责任制：一个考场只有一位监考老师，想上趟厕所都没法去！其实，都高三的学生了，考试已如家常便饭，没必要太认真嘛，又不是高考！

监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王川从前门踱到后门，又从后门踱到前门，终于在后排坐了下来，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出神。要是夏天，他会捋起衣袖，用指甲在胳膊上掐一个封闭的红圈，细心地数圈里的汗毛；要是上个礼拜，他可以玩手机，给女朋友发发短信。可现在既不是夏天，手机也离他而去了。看看手表，指针走的好慢好辛苦！

想起手机，王川的心不由得又痛一次：你说现在的小偷贼胆多大？居然在大白天，撬开他宿舍的门，偷走他正在充电的手机和抽屉里仅有的几百元钱。他记得当他推开半掩的房门看到一地凌乱的衣物时，他的心是怎样的狂跳不止，像是自己做了贼！他像祥林嫂一样，向闻讯赶来的同事重复着自己遭遇的不幸，换得大家一堆破财免灾之类的安慰话。还是女朋友心疼他，在电话那头平静地说：“丢就丢吧，你人没事就好，别想它啦！”不想？那手机花了他两千块，可跟他相处了还不到俩月！

“叮呤呤……”考试终于结束了。把试卷送到办公室后，王川决定先回趟宿舍，现在去食堂挤什么呢？不如等会人少了再去吃饭。

走到楼梯口就把钥匙拿出来在手里上下甩着，当他漫不经心去开门时，咦？门上没有锁！轻轻推一下，居然从里面闩上了！一股热血迅速在脑海中膨胀：是小偷！怎么专门瞄上我？王川强迫自己做了一次深呼吸，一边整理紊乱的思绪一边悄无声息地退到楼下。几分钟后，一楼楼梯口聚集了五个人，这是王川在最短时间内所能找到的：两个高三男生，两位年轻男教师——曹垒和李小勇。他们提着随手抓来的武器：拖把和板凳腿！王川在作简短的战前部署：“……他若跳窗，从三楼跳下也先摔个半死，你们两同学在楼下守着可以了，要注意安全！”一挥手，五人兵分两路，两老师随王川来到宿舍门口。果然，门还闩着，这小偷真笨手笨脚！

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小勇和曹垒作为第一梯队，拼力向门撞去。果然，门没有撞开！第二梯队，曹垒和王川迅速调整距离，吸气、预跑、撞！“嘭！”房门大开，随着两人重重地摔到，一声女人的尖叫声意外地响起，李小勇一眼认出那正是王川的女朋杨帆，此刻她花容失色地坐在床沿，王川和曹垒双双趴在她的脚下！时间凝固了两秒钟，李小勇首先反应过来，放下手中高举着的板凳腿，尴尬地笑说“不好意思”，曹垒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把王川又一拳揍回地上：“这下可抓了个超级偷心贼！”王川一点也不恼，旁若无人地抓着杨帆：“是你？啥时候来的？”此时，杨帆也猜了个大概，来不及理他，只向曹垒道歉：“是我听到门口有动静把门打开了，你没摔伤吧？”……李小勇来到窗口时，俩傻小子还在楼下翘首待命呢！他冲他们大声说：“没事了，你们跟我吃饭去，你们王老师请！”王川如梦初醒，忙说：“对，我请，我请！”李小勇和曹垒边往外走边对王川说：“呆着吧，你！”，还善解人意地把门带上！

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王川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说明白。杨帆又要哭又要笑，拿拳头使劲捶着他，直闹到两人都觉得饿了。王川拿起外套说：“我们到街上找家饭店吧，我要好好吃一顿，这又挨摔又挨打的。”“活该！”杨帆边笑边随他下楼。车棚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辆自行车，可是没有王川的，“我不会那么背时吧？”王川甩着钥匙转过来又看过去，他的自行车的确不见了。后来，两人是步行上街吃饭的。

一个星期后，王川买了辆自行车。听说是在旧车市场买的，他自己说运气背，不敢买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