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心里飘飘袅袅的,是故乡的炊烟。
故乡的炊烟,总是最早欢迎黎明最后送走黄昏。早起的母亲踏着第一缕晨曦,忙碌在通红灶门前,那长长的竹制的吹火筒,在母亲口中吹出古老的乡韵,被稻米惹得香喷喷的。当夕阳西坠的时候,劳累一天的父亲,扛着锄头,吆喝着牛儿,蹒跚在苍茫暮色里,迎着最后一缕炊烟晚归。
故乡的炊烟是一部流动的乡史。千百年来,一代代先人,用勤劳智慧和汗水,主宰着故乡的兴衰沉浮。我的目光穿过遥远的时空隧道,看到半坡氏族的盛水瓦罐,正被炊烟缭绕。其实,炊烟就是一种文化,朴素的村庄,温柔的阳光,亲切的乡音,以及老农瘦长的烟杆,还有炊烟下的青山绿水,常常浮在我的睫毛下,让我数它培养出的一个又一个神话。
故乡的炊烟是我童年的歌。清晨,迎着飘荡的炊烟,我和小伙伴们,早早背着书包上学了。下午放学后,我们就背着竹篓,腰挂木制的手枪,吹着桐树皮制成的号角,以割猪草为名,一路嬉笑打闹,走进村庄后山的树林里打仗儿。当村子上空最后一次炊烟袅袅升起时,我们才洋溢着满足的微笑回村。
日子一点一点地流逝,炊烟下的所有幻想都被岁月风化。曾经认为自己长大后不是文学家就是科学家,可就没想到自己去搏风斗浪。而今,风雨中摔打成人的我又流浪在他乡,那小巧的背篓,那亲爱的伙伴和留在树林里那一串串欢笑,变成一个遥远的童话。
只有清晨,只有黄昏,总有一缕炊烟,飘袅在记忆的天空中,仍然那么淡,那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