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玛,阿玛咪玛—”,天籁般的声音在如血的残阳里悠荡,沐浴在金色的霞光中,琴动情地演绎着那遥远的苍凉。
“是《阿姐鼓》吗?”我喃喃地。
她很陶醉——只有淙淙而过的溪流。仿佛愁诉说着什么少女的愁思,它有怎么知道?我的阿姐,它有何从知晓?
有时侯,太过于完美的生活我们称其为“梦境”——比如阿姐的童年。于是阿姐的故事真正开始是在八岁那年——姑姑去世的那个春天——阿姐是姑姑的女儿!
约摸八岁的光景,刚刚能领略些生老病死的悲哀,或许对另一个更好的世界也有所耳闻——“妈妈是去天堂了!”她的话语出人意料的平静。而生活的平静却再也无法延续了。出差是姑父的家常便饭,低矮的瓦房里,藏匿着阿姐孤单的背影,风雨交加的暗夜,阿姐卷缩着坐在角落里,最后终于饿得不行了,只得自己张罗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如泰山压顶般瞄准了她稚嫩的肩头,数载孤独和磨难的洗礼,阿姐已不是当初那个“不堪一击”的黄毛丫头了。只有心情,依然是那般平静。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长,新的噩耗又接踵而至——姑父破产了!作为一个狂命的赌徒,房契还在手中已经是万幸!当姑父以一双隗疚的泪眼面对自己的女儿时,阿姐还是一脸的平静。她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轻轻地塞在床下的角落,半天蹦出一句话:“什么都别说了,明天我就去找事做。”清澈的眼眸如一潭死水,可心中涌动的狂澜,又有谁能知晓?
十六岁的阿姐,就这样被卷入了社会的洪流。说不清她做过多少工作,从帮人家看店,打杂到餐厅服务员,从促销员到幼儿园阿姨……阿姐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不知不觉,阿姐已是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阳光明媚的三月,阿姐开始为自己缝制嫁衣了,她还是难得的平静。嫁妆早已置备妥当了,样样具全却毫无奢华。姑父容光焕发地换上了新礼服,屋子里一切早已安排得井井有条——阿姐的能干是远近闻名的,她最后一次环顾了这个曾经破旧不堪的小屋,曾经在风雨中唯一给她温暖的避风港,曾经盛满了孤独和寂寞,承载了无尽辛酸的家,如今就要离它而去了。她毫不掩饰地哭了,仿佛要把这多年的痛苦统统狂泄——少女的眼泪竟是如此的晶莹!
新的生活开始了,幸福的日子终于向阿姐张开了心扉。姐夫是个老实人,本分地靠着主上传下的手艺,硬是把小家滋润得有声有色。没过多久,一个蠢蠢欲动的小生命更给幸福的家庭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和欢乐。阿姐这才真正地笑了——原来,阿姐还有两个漂亮的酒窝呢!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家人的呵护有加,全家人都虔诚地盼望着小生命的降临,屋前屋后到处都洋溢着喜悦和兴奋。
分娩的那一刻终于姗姗来迟了,的确是来迟了——不必说病房内的痛苦,也不必说病房外的焦急,“大人,孩子只能取其一”——医生的话犹如春天霹雳,谁都无法做出如此揪心的抉择。但阿姐坚定的目光,伴一声嘹亮的婴啼,宁静而安详……
“咪—玛,阿玛咪妈—”悠扬的歌声在静逸中飘向远方,月亮静静地挂在树梢,如水的月亮笼罩着我们。朦胧的泪眼中,一切都如同一切都如同笼罩着青纱的梦……
“《阿姐鼓》吗?”我再次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