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小区旁边有座大型的外资超市,超市门前是座很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有许多供人歇息的桌椅,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喷水池,几座高大的路灯!
七月里,每到傍晚时分就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聚拢去,有的在桌上下棋打牌、有的在广场边跳健身操!还有一些老人自发组织起来围成一团,轮番亮开嗓门高歌一曲,有的激昂有力、有的委婉抒情、有的就算跑了调也充满了热情。超市决不会放过这样的招徕机会,在广场南边高高搭起了一个舞台,一会儿是模特表演,一会儿是竞标拍卖。广场每晚都洋溢着欢乐和热情!
每当我看着如此热闹非凡的纳凉场景,就想起了家乡,想起小时候镇子里纳凉时的情景。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没有电扇没有空调这些降温实施,记忆中家乡的夏天特别的炎热,夏天是太阳肆掠的季节,地面像是被烧灼般滚烫,整个小镇除了枝头的蝉不知疲倦的高唱凯歌外,几乎没有动静,可是只要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小镇就像从沉睡中惊醒般沸腾了起来。
孩子们在村口的小溪里游泳嬉戏,鸭群和鹅群从不惧怕孩子们的突然来袭,怡然自得的在小溪里游来游去,老黄牛在溪边吃着青草,那大大的尾巴上下翻飞,驱赶牛虻苍蝇的袭击。男人们都聚拢到有风的巷口下棋打牌,也有些不急着做饭的小媳妇们三两个坐在一起唠嗑纳鞋底。袅袅炊烟环绕在小镇的上空,然后慢慢地腾空而起,渐渐地与云儿连成一片,分不出哪个是云哪个是烟!
那时的我最喜欢在夕阳的余辉还没散去时,抬一张用竹片做成的凉床,找个视线不被阻挡的风口,着一把蒲扇,仰卧在凉床上看火烧云退去时的壮丽,看变幻云变幻着不同的图形:一会儿是小兔儿在云间欢跳;一会儿是骏马奔腾是的绝尘而逝;一会儿是翩翩仙子;一会儿是慈祥老人。“哎!这么不是我们家丫头的笑脸吗!”爸爸常常会在我全神贯注时从身后给我个惊喜。
云渐渐地深沉了,夜幕慢慢地遮住了整个天空,可是夜幕上那一弯月牙,那一个个闪亮的星点又把我带入了另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里。
微风轻抚的夏夜,在露天里仰卧着数星星,一颗、二颗、三颗……幻想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颗,想象着月牙里那一点灰色是不是吴刚和桂花树,广寒宫里的嫦娥到底有多美丽。有时幸运的话还可以看到一颗美丽的流星划亮夜空,在它消失的一瞬间合上眼睛许个心愿,就像在心里撒下了一粒希望的种子,在以后的日子去企盼它开花结果。
蚊虫在这样的夜里也变得很温柔,只要你用蒲扇轻轻地拍打着身体,它们就会很乖巧地不来打扰你,只有偶尔从睡梦里醒来的蝉,会在黑夜里亮开嘹亮的歌喉,合着远处田野的蛙鸣声,组成了一首动听的夏夜协奏曲。
小伙伴们常常会聚拢到我的凉床前,惊扰我的美梦,我也总是扛不住他们的怂恿,然后不顾炎热也不顾妈妈的叮嘱,和他们一起过家家打土仗,有时还会爬到白天大人们从山上砍来的柴火垛上去寻找那些不知名的野果、很漂亮的叶子,然后把它们用线串起,挂在游戏中得胜人的脖子上,作为对他的奖励。
萤火虫在夏夜里总是成了我和小伙伴们追逐的目标,我们用自制的小网,向着他闪亮的身影轻轻靠近,然后一个突然袭击,它就成了我们透明玻璃瓶的囚徒了。我们每次都满载而归,一路高唱:“萤火虫,挂灯笼,飞到西飞到东,晚上飞到家门口,宝宝回家它来送。”凯旋归去。那时的我对《囊萤映雪》中的车胤特别的佩服,于是也模仿他把装着萤火虫的小瓶子挂在床头,歇了灯企图用它们来照明。也不知是我眼力不够,还是古人夸大其词,总之,萤火虫在我手上死伤了一片,我却没看清一个字。
在夏夜纳凉时最喜欢的是听母亲唱样板戏和越剧。母亲在粉碎四人帮以后曾是宣传队里的主角,走街窜巷的去演出,在方圆几十里也算是个名人了。母亲的嗓音非常动听,而且感情又表现得很真实,每次听她唱“宝玉哭林”时,我都会忍不住流下眼泪。父亲常常逗我说“你个小不点,懂什么呀?”“就懂就懂!林妹妹死了,宝哥哥没人玩了!”大家一阵哄堂大笑。现在的我还能记得母亲常常唱的曲目,而且还能完整无缺的唱出来,只是母亲的动情和优美的嗓音,我是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现在母亲年岁高了,再让她唱,她总是推说老了唱不动了。我也不好强求,我想或许母亲也怀恋那时的日子,不想再提起,怕触景伤情吧!
每次看到我的孩子专注地盯着尺寸大小的电视,贪婪得看着那些动人的自然风景,心里有些歉意,由于每天忙于工作,孩子只能在家里通过电视来领略大自然的美丽。就算是只很小的萤火虫他也是通过书本认识的啊!
我要在这个七月带他去家乡,让他感受大地为床天为被的惬意!仰望天空看千变万化的云,看繁星缀满的夜空,让萤火虫送他回家!听他从没听过夏夜协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