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喝,这喝酒与喝茶的感觉不大相同了。喝酒有一股上战场般的英雄气,而饮茶却像读书似地弥漫着一股书卷气的散淡。回眸历朝历代,都可以发现一个共同的规律,那就是开国的英雄最终都要让位于治国的书生,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无疑就是书卷气的一个很好注解。
喝茶就散发着书卷气。茶很含蓄,尤其是好茶,深藏不露。而那有安邦治国之本领的高人也深藏于山水之间。比如渭水边悠然垂钓的姜太公、南阳草庐里胸怀天下的诸葛亮就是这样一批了不起的人物。对姜太公如何喝茶倒是不得而知,若知,又得把茶的功劳往前追溯;但诸葛亮喝茶却是有据可考的。那刘备于新野城里四处求贤,闻得卧龙大名而三顾茅庐,两人相见时,那书童便在炭炉上用泉水沏出了一壶好茶,淡淡茶香立即驱走刘皇叔心中的晦气,也带来了春天的希望。随着诸葛孔明的出山,刘备如鱼得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转机,几番拼杀,终于赢得鼎足之势,与魏吴三分天下。由此可见,文人墨客喜茶是很有些故事流传至今的。
我自知把话题扯得太远了,但茶之清香却有诸多功能却是见之于史书。我们今天喝茶当然喝不出诸葛亮的“羽扇纶巾”使对手“灰飞烟灭”,但却同样能品出茶中的智能。尽管不同的茶在饮法上各成一家形成诸多流派,但无论哪门哪派的一招一式都十分精微地包蕴着传统智能与文化,越喝越觉得深不可测。
我们的城市在历经了浮躁、忙乱的过程后渐渐觉得是需要保持着一份清醒。就如人们酒意过浓过重的时候总希望能有茶来清除的。当这一点被人们无论从有形还是无形的视角认可后,喝茶的场所重新焕发了青春,茶香收复失地般地又在城市里散发。茶有红茶绿茶花茶白茶之分,而喝茶的场所也就有“茶屋”、“茶楼”、“茶馆”之称,透着一股无约束的散淡。诸多旧称最让我中意的却是个“轩”。这字很有古典风格,就和酒吧的“吧”字具有异国情调一样极富国色天香。那有小窗(用细木条隔的)的屋里溢着茶香真是妙不可言。可惜这字在我们的城市里极少见到,见到的还是很大众化的那些名字。城市里出现的第一家喝茶的场所叫“茗酩乐屋”,把茶和音乐这一对相得益彰的东西摆在了一块。主人在布局上下了一番功夫,仿古的编钟对应着朴实的竹简,夸张的瓦当配合着旋转的水车,再加上一曲古筝一壶茶,那怀古思幽的氛围全营造出来了,散淡而温馨。因为这茶屋的名儿是我帮着给起的,虽然没用上“轩”字,但却与这样的场所有了一种心灵的呼应,我也就成为了这儿的常客。那主人拉得一手好胡琴,每见我在,必登台为我演奏一曲。
既然出门饮茶,自然也想多见识些茶艺。曾在我们的城市里很有耐性地看过几回不同风格的茶艺表演,那融文化、艺术、茶道于一体的表演纯粹是一种观赏性的。茶艺小姐人都长得很靓,很合符中国人的传统审美观,瓜子脸、柳叶眉,梳着辫子,额前留着刘海,时不时羞涩地做低头浅笑状,立刻让人们的想象具体化。在古琴声中,与绿色与清泉有关的意境温润着看客的感觉。洗杯、烫壶、放茶、添水,整个程序环环相扣,流畅得就象一道瀑布,尤其是那微微翘起的兰花指,更是流露出少女怀春的情思,赢得周围一片喝采。这样的茶艺成为了一种极致,一道风景。而在茶轩里肯定是无法表现的,但茶轩里也有自己的特色。比如四川风格的茶馆,嘈杂、拥挤,而侍者却身怀绝技,手提着细长壶嘴的茶壶远远地站着为客官冲茶,射出的水如一支利箭准确无误地落在茶盅里,将满时又恰到好处地收手,滴水不漏,赢得客官们连叫“佩服佩服”。而红茶的泡法另有一番情调,那身着旗袍的小姐或蹲或跪地演示着“关公巡城”、“韩信点兵”,在很适合谈吐的场所里把英雄的故事一说再说。
当然,到茶轩里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欣赏什么表演的。这场所是休闲是轻松,一如国外的酒吧。三五好友点上一壶茶几个小碟,在品茶的同时品味着人生感慨着世事。本来饮茶对茶品、茶具、茶水等都极讲究的,而到了城市里的茶轩一切都简化将就了。人们在城市里对待很多事物都因境而论,既然进了茶轩,看重的就是一份与茶相契合的心情,于你于我都一样。
喝茶让人清醒让人回归。这清醒这回归使人能在很多领域里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就茶论茶也会有一份收获。前段日子,有朋友从古老的茶俗中挖掘整理了一种茶艺并邀我品赏,谈了一大通关于茶艺的话题。我怪怪地品着这种用茶叶、艾叶和鸽蛋泡成的“凤凰茶”,果然另有一番风味。他们力邀我加盟作文字上的活儿。后来,这道“凤凰茶”在省城与其它诸多茶艺较量中独占茶魁。我心想,这茶真是深刻,一留心就重见天日重放异彩,实在应该感谢老祖宗为后人留下这么博大精深的遗产。而茶又一次成为我们的城市值得自豪和骄傲的有根有据、有头有尾的荣耀。
后来,在茶轩里和几位朋友聊起了这荣耀的茶艺,他们听了只说什么时候找机会也品赏一番云云,很快,话题一下子就转移了,还是那份散淡的心情和态度。
毕竟这是茶轩而不是茶艺的演出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