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悄悄来了,来得让你毫无知觉,毫无准备,就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好端端一个姹紫嫣红的景象就来到你的眼前。这是春天的个性。
一年四季里,似乎只有春天的来临让人难有察觉。不信吗,夏天来时有花开花落提示,秋天的来时有果实沉重为铺垫,冬天不必说了,萧条的心情恐怕谁都能说上来,这些个季节象爽落的人,没等开口,那些神情早已经挂在脸上了。只有春天的开端很难查寻,几乎分不到春天和冬天的界限,冰天雪地的地方还好,点滴的融化声作些宣扬,设若广袤缺水的土地,就无法摆布了。为此,人们搅尽脑汁,专门设置了一个让家家户户都在意的节日,提示着这个季节的来临。
并不是因为有了春节便可以轻易体察到春的来临。节后,春的感觉还是那样飘忽不定,那样难以扑捉,可以感到春的气息,却不知道春在何方。所以,惟有在这个季节,人们纷纷走出门来,冲破冬季的封锁,或上山,或临水,四下寻找春的痕迹。人们对春天的好感胜似所有的季节。这样以来,百姓人家出门踏青,文人墨客展开了大大的思维空间,任凭想象驰骋,任凭笔墨涂抹。
现在还是早春,几乎无法辨别春天特有的迹象。心想,尽管春天是悄悄来的,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吧。于是,在早春的假日里,换上一分心情,走出城去,到黄河流经的原野,到延绵起伏的山区,寻找春。
逃脱了混凝土的禁锢,到了大自然里,才发现城里的春天是那样单薄,那样简略,那样可怜。大自然里的春天是真实的、丰厚的,又是虚幻的、闪耀的,春的层次很细腻,又渐进得长。到了野外,你会觉察到春天像个小女孩从很远的地方径直向你走来。而早春,如远处闪现的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又像是和你捉迷藏,朦胧模糊,不肯轻易地把自己暴露给你,出一道谜语让你使劲猜。
就如风是她的影子。在视野里保留着冬季所有景象的时候,第一个露出春的地平线的便是风了。那风,不再是那样生硬、尖锐和冷漠,那样拒人之外,而是转化为轻柔,溶化为舒展。风拂在脸上,不再刺痛,不再麻木,是拂你脸颊,撩开你的沉闷,让你开朗坦荡,让你酥软舒适,让你得意飞扬。这种风,吹开的不仅是冰雪,不仅是花朵,还有那些蛰伏的心。
春,也是顺她浣纱的溪水流过来的。冬季的冰水流到了这个时刻,特别轻盈,无比欢快。小鱼儿睡醒了,机灵着眼睛,在水里窜来窜去。还有那些个水鸟,对溪流亲得要命,摇晃游弋着,以“春江水暖鸭先知”自居,先享受庆贺起来。这是一幅唤醒人的景致!看到那清流从石上流过,如展开心怀,与水影跳动,唱首快乐的歌,像个孩子似的奔跑。
说来,春天也是从她裙子略过的草色里冒出来的。草色遥看近却无,虽然脚下的草丛依旧是那样干白枯涩,当你走过回头远远看去,已经变幻出淡淡的戎黄,和片片茸茸的青浅。不仅是草色,不知道你注意那些树了没有,那些个山了没有,渐渐地都改变了沉寂的颜色,几分清亮,几分石青。看,草色浅了,枝色浅了,连山色也浅了,都要醒来了。
春天往往又是从雨里降下来的。如果把春当作一朵花,那些潜入夜细无声的雨,那些如烟花的雨,就是来催开春天的。有时候,春天迟迟不来,或者有些忧郁,那便是等着雨了。因为有了雨,才有了一个称心的伴娘,自然会更风情,更璀璨亮丽了。所以,烟雨又如她娇艳的羞色。
其实这些还是朦胧的印象和感觉,直到有一天冷不丁发现草丛里的迎春花,尖尖嫩红花蕾闪了一下,全绽开了,或是清晨起来一看,那些个干萧的树枝被昨夜的风刮黄了,吹绿了,你才会真正确定春天来了,此时也会发现,那棵心,固守一冬天的心,亮了起来。
然而,这些表象只不过是季节的衣裳,春的灵魂是美好的期望。数数说春季人们设置的那些个节日吧,不论是中国的,还是西方的,多是情谊浓厚。元宵、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等等,每个名字都那么有分寸,那么乡土馥郁,足可以让你体会到播种希望的氛围,而情人节,母亲节,父亲节,等等,人情味更浓,表达的更坦率,寄托了人们美好的祝愿。所以,春天不仅仅是山水花鸟的天堂,更多美好的东西也会和春一样,悄悄地走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