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时,办公室的张老师跟我讲述了星期天发生在公共汽车上的一件事。
“那天我一上车,就看见了坐在前排的她,打扮得体穿着入时的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都市白领高雅脱俗的风度。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像个洋娃娃似的,可爱极了,简直就是她童年的缩影。她在逗孩子玩,没有看见我这个老太太,这怨不得她,谁能在逗孩子玩时会注意上车的是什么人呢?我正准备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她抬起头看到了我,她那依旧那么漂亮的大眼睛一亮,分明认出了不再年轻的我。我当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二十多年不见了呀!她曾是我引以为豪的好学生,孟夫子不是说过“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乐也”吗,记不清有多少次课后给她单独辅导开小灶,也记不清有多少次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过她。有一次,她上课时晕倒了,前天晚上闪了腰还没好的我硬是忍着痛抱她去了医院,从此我的腰落下了病根。这一切我都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其实哪个老师不是这样的呢?这丫头挺招人喜欢的,在作文竞赛中她的《老师妈妈》还获了一等奖,我现在还记得其中的句子——在老师的办公室的窗下,我栽下一丛鲜花。清晨,它用一缕淡淡的馨香,向您倾诉衷心的问候……”
张老师背诵这几句时,我发现她的眼眶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我被她的情绪感染了,我真切的体会到了一位普通的教育工作者纯朴而又炽热的情怀。我急不可耐地问:“张老师,你们相认后都谈了些什么?”
“唉……”张老师叹了口气,接着说,“她看了我一眼后竟然装作没有看见,扭过头继续逗她那洋娃娃女儿去了。我当时觉得尴尬极了,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劈脸给了一巴掌。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头昏昏地往车厢后走,似乎还踩到了别人的脚,可能人家看我是个老太太吧,也没人跟我计较。”
我无言,我不知道如何来劝这位自尊心极强的老太太,只好静静的听她叙说。
“昏昏沉沈中我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奶奶老师,您坐这里!’哦,是一个穿着花格罩衫的小姑娘,圆圆的小脸被风皴得通红。叫我什么?‘奶奶老师’?好奇怪的称呼?我低下身子问道:‘小朋友,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呀?’‘你是妈妈的老师’,小姑娘用手指着站在她旁边的一位中年女子,那女子笑道:‘张老师,您还认识我吗?’还没等思考,她又接着说:‘就是当年那个经常惹您生气的疯丫头——王静蕾呀!想起来了吗?’她一提醒,我还真的想起来了。她是我带的第二届学生,是全班出了名的顽皮鬼,疯丫头的绰号还是我无意中给起的。当年可没有少挨打手心和罚站,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对不住她,如果当年自己再耐心些,或许她就不会因为多门功课不及格被家长……”
张老师说不下去了,她的眼里噙着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