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今夜未及！

（一）

今夜，我说，的确今夜未及！可我要说，你，轻来悄去。方桌子上，一杯热茶。一只唇膏，一封信笺。我，纹丝不动，立在窗前，底下模糊的街道使我看见，灯光冷清，你长长的身影拖向远方。际间，自行车的铃声撞入，是回家的父亲，或是丈夫。于我陌生。从前，我只有你。现在，目击一切，包括虚无，你可以说我两手空空，也可以说我一无所有。可是，黑暗压来，我在温和的医师那，近半个月的恐惧怔治疗，水土流失。我在下午见一个不该见的人，晚上和你永不再见。你说我是个诗人。我不否认。过去你不能理解我的话，过去你年少青春，现在你只想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是个要过平淡生活的人。我不是，尽管很想。我将在你消失的片刻，血泪朦胧，我不眷属于任何一个女子，可是，我不是无情的人。每一次，每一个女子，我都真心付出，街头，头发缤纷的女子，我都面带笑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柔和舒缓。说她从未听过的，类似异邦的话，她的世界也许并不出奇，并且遭人唾弃。可是，你得相信，在即将结束的黎明，她会深情的给我亲吻。象脱离很久的热恋的情侣。她或者比你更了解我，诗人的情怀。不固于一只花朵的芬芳，诗人和我一样，了解世间的，自然美丽。轻易的沉迷是宿命还是机缘巧合？

每一次情绪的相遇，都是难以表达的，有两条出路，匍匐潜行或转身离去。我总会选后者。我说过我很自私，只耽搁于青春。你从未深切的理解我，我不遗憾，可是你的定义下得不错，我是个诗人，诗人便是疼痛或不可理喻。我无法对你克制，或轻易的挡住诱惑，他总要寻找诗中的山水，奇迹，和女子。比方遥远的克恩，美丽的瞬间，令人迷醉。比方对于遗失的莫名快意：没有神明，没有灵感，没有眼泪，没有爱情！。所以我相信，每一个真正的浪漫诗人都是自私成性的。

（二）

尼采，我要问你，尽管我的问，显得愚昧无知，你为何觉得只有少女才美丽，才是女人。依丽莎白的表妹，还有你永远无法真实得到的莎乐美，你是否只能在丧失中，蛰伏于精神的癫狂中？有一个诗人曾说：如果没有莎乐美，他成不了诗人，可是你还是可以曾为那个宣告上帝死了的尼采，然而为何，你是一个诗人？那个说雄图伟志连地球都闲小了装不下的诗人。可是，你不是个真实的诗人，你藐视女性，所以我断定你在几百年前，你的前世，曾在一个雨夜，在一个诗人做梦的身体里采摘过一朵葵花。并且咽下。查拉斯图拉，你真能做诗吗？

（三）

我还要拜访你，可爱的拜伦勋爵，你跛脚使你产生的自卑和誓言，便开始你的浪漫情结吗？你的讽刺诗，我都如云身雾里，你的抒情诗有那样平淡无齐，但，亲爱的缪斯，你来告诉我，他为何如此使我向往？我发现，你总能使所有的聚会生气，你总那样吸引纵多情的目光，迷离而美丽。想必你的情人，都是我所嫉妒和梦想的。你是多么幸运的幸运儿呀，在希腊，你离世的消息传出，英国举国都为你悲痛和震撼。你是多么幸运的幸运儿呀，如此如幻如境的人生。你的燃烧，比战火都惊动人心。让我在为你，谈你还忍着听的竖琴吧，我是诗人，末于城市，憧憬深刻的诗人！

（四）

还有你，俄罗斯诗歌的太阳，亚历山大普希金，你的诗歌舒缓深深，如一把温柔的刀划过的疼痛和忧伤，今夜，你还会在寂静的湖滨痛苦呻吟吗？那么，如果是，请邀约我，让这冰凉的湖滨，潜着四只碎裂的眼，拨动这一弯水吧。也许还有月光，玫瑰花下，神秘的白衣女子，缓缓走来，落一地的芳香。那时候，我们同唱一只歌吧，她有个很美丽的名字，叫“虫儿飞”你一定很久没有夜晚的欢愉了，甚至，当我发现你应该有另外的尝试，你的那些荒唐情史，显然是龌龊了些的，让人产生生理的欲望，却突然丢失了精神上的升华和高潮。不过，当然，我没法不使你那样，你和我又有多少的相似呀。

“爱情使我劳累，纵使死去，也要带着爱”，仅凭此句，证明你是真实的诗人，无法摆脱的浪漫和理想情结，终于使你决定，为爱而向那个军官决斗，我在想，你是怀着怎样的心绪去应站的呢？你腰间的利剑，你的黑色燕尾服，你在早晨出门决斗前，剃过的胡须散落镜台，在这一日的太阳下，你面容光洁，来到决斗地点。那时候，围观的人，一圈又一圈。你大抵说了一句话吧：纵然死，也要爱着死去。然后，在短暂的交锋中，你应声倒下，你死在了你的情敌手上，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沉落了。那一年，你＊＊岁。

（五）

接着就是你了，诗人艾略特，当我翻开那蓝色的书的扉页，当我在厨房里，给自己泡上一壶香茶，当我使用我的两个手指，向前推升调音键的时候，簌簌的落下缓和如流水溪去的音乐便直奔主题，这是一场宏伟的有主题的盛宴，这是一场准备一切器官的攀沿。你瞧瞧你的诗多么使人惊奇，衍生着无处不在的，使人猝不及防的喜悦，四面八方都是棱角，都是血迹，都是残阳和红霞。我无法想象，那是否成为恋人遥寄的嘴唇。我甚至一丁点也不能想象，她能吻着尚未沉落的白云，举行盛大的婚礼。如果你同意，请予许我带领爱诗的朋友走一次你所涂画的《荒原》，有一首诗是这样子的，你也来朗读：眼睛，我曾在最后一刻的泪光中看见你眼睛，我曾在最后一刻的泪光中看见你穿越在界限之上在死亡这畔的梦国里黄金时代的景象再现我看到了眼睛，但没有泪水这是我的苦难。

这就是我的苦难眼睛，我不该再次见到你目光坚毅的双眼眼睛，我不该看见你，除非是在死亡的另一王国的门口那儿，正如这里眼睛会持久一些泪水也会持久一些并将我们一起当成笑柄你应该骄傲，杰出的诗人，英国久负盛名的诗文奖就是以你的名字命名！多么了不起！

（六）

终于到你了，我心目中最杰出的诗神，最无法抵达的诗界的神诋，缪斯女神最亲密的孩子，你曾抒写过那么动情和力量恢弘的短诗，我曾在你属于深夜的怀抱里迷醉痴狂。你的名字叫：海子！，你终于决定抛下中国政法大学讲师的身份，而还原诗人的全部意义。那一年，1989，你桌上的笔终于成了自杀的青剑，在大地进入朦胧的时候，你穿着家乡的布鞋，一个人走到山海关的那一段铁轨，你似乎泪水全无，你的耳朵似乎也支不住半滴疼痛，你怀里揣着四本书，其中有一本叫做《圣经》，你一点也没能忘记，村庄，和你那在家乡的房屋前，坐在矮板凳上想你的妈妈。可是你究竟已经宣告，你无力偿还，我们只能在遥远的国度里，原谅你一切的过失，你带着诗歌和梦想离我们远去，在比遥远更远的远方，你最后的回眸，那一双沉浸于黑暗过久的眼睛，我终于读出了你死亡的意义，我们从此失去了一个黑夜，如此浪漫和怡人。我们从此失去一位国王，生于暗郁国度，我们从此失去了诗歌，我们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悄悄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关上电视，回到梦里，流真实的眼泪。你知道吗？我死去的兄弟，去予许我这样说，即便你要拒绝我，也要接受我的深情。就连现在，在我的手中，在电脑案台前，在心脏的四分之三的表面，也散落了你那动容的，刀辟长天的文字。还记得吗？你山冈上的四姐妹，你所有遇见的风，所有破碎的心，鲜血淌湿一地。还记得吗？草原上的小姑娘，如今应该善良快活吧。

还记得吗？青海湖，青海湖，和因你而不死的马匹，是否还在湖泊饮水食盐？还记得吗？你精心准备的天堂大合唱还记得吗？坐在灰烬与深渊，在天堂之上举行夜歌。

还记得吗？你那叫做芦花的妹妹。

还记得吗？你在德令哈，遥想的姐姐。我来告诉你个秘密，我也有姐姐，她身居草原和隔壁，喜欢隔壁干燥的风和又红又大的夕阳。仿佛能握在手心。可是，你不知道，我也会在七月的最后一夜不在写她。噢！我是这样的固执和意切，我多想去那德令哈，写支美丽伤感的诗呀。《日记》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今夜我只有隔壁，草原尽头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也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着的。

德令哈……今夜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着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的胜利，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姐姐，我只有美丽的隔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