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趟去乌干达首都坎帕拉,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了。
11月30日早晨7点钟,我乘坐从坦桑尼亚卡盖拉省会布考巴方向开来的豪华大巴,朝北面的乌干达驶去。除了离我们112公路项目主营地约6-7公里的地方有段山路正在施工需绕道行使外,其它路面都已铺上一层或二层表处,非常好走。车中只有坐在前面第二排的我不是非洲人。我原以为会被老黑的难闻气味给呛个半死,谁知车开得很快,时速在100公里以上,即使有难于忍受的气味也给吹跑吹散了。
清晨,窗外不远处云雾缭绕,天边的云和山坳间湿地以及棕榈丛林内蒸腾的浓雾融合缠绵在一起,不断向四处扩散蔓延。你会以为那是一片无边的灰白色的海浪,远处山岗上隐隐约约的树仿佛是大海中航行的无数船只,穿云破雾的座座山峦犹如大海中的诸多岛屿,若隐若现。
你会产生一种幻觉,在起伏波动的海洋中行使的你会被托起,慢慢飞上云端,那儿或许便是仙境。天地原本就是一体的,也许惟有超凡脱俗的灵魂才可以自由来往于天地间,而现实中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肉眼凡胎、平民百姓仍要不断挣扎于随每日时光流转的生计之中。
我的一位朋友曾问及我这里的老黑有哪些闪光点,当时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搜索枯肠,使出了万般能耐都没有找寻到。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路过坦乌边境,因过境手续没费太多时间,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乘客便很快上车等待发车。可等了半个多小时,车还没开,售票员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但车上的乘客居然没有一个人抱怨或像我们国内的乘客那样大声吵闹,而是继续静静地等待。这也许就是黑人那一点闪光之处吧。
“他们没什么着急办的事情,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为什么要抱怨呢?”我的分管劳务的黑人助手拉米克对我的疑问给予了简单而自然的回答。我思忖着,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老黑毕竟祖祖辈辈受着白人的统治和教育,表面的友善和礼貌以及见人问好的习惯较之我们那种淡漠总是要好些。
只可惜我这次前往坎帕拉来接我那辆修好的丰田车的时间很有限,不然我会很从容地到处转转。抵达坎帕拉的当天下午,我便抓紧时间,让我们的一位当地客户作向导,和我一道前去坎帕拉郊外的木妞妞度假村看了看。那里的确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去处,毗邻维多利亚湖,依山傍水,风景宜人,景色如画。
几排长长的宾馆楼房坐落在山脚下,深咖啡色屋顶和被宽敞的落地窗相隔的道道洁白的墙面,在四处是绿树鲜花草坪和起伏的山峦之中显得非常夺目雅致,那笔直那平行那骤然的拔地而起给人一种横刀立马、酣畅淋漓的痛快之感。宾馆楼前从维多利亚湖飘来的一泓碧水托起了一艘艘停泊的快艇,立刻会把人的畅游想象引逗到湖中植物茂密的岛屿,乘风破浪的疾驶之中,湖天交汇的苍茫尽头。
别具非洲风情的巨大尖顶和圆顶茅草屋与周围的各种各样的高大棕榈树交相辉映,恰似不断上演着的极富特色的非洲民族舞蹈一般引人入胜。
来这里的大多是会员,而会员大都又是白人,白人曾是这里的殖民统治者,曾有过不可一世的辉煌。而今,这个国家早已独立,黑人当家做了主人,即便贫穷,他们也载歌载舞,饮酒欢歌。草坪的广场上搭起的舞台便是他们的天地,与高雅威严挺拔的楼宇遥遥相对,他们更自由更洒脱,他们更靠近浩瀚无比的维多利亚湖,更接近他们的生命之源。
人类不知从何时起对追根寻源产生了兴趣,我想一定是生存的需要。来非洲之前,我其实并不知道多少尼罗河的事情,充其量也就知道它是世界上最长的河流,至于起源何处哪个国家根本是一无所知。到了非洲之后才知道尼罗河起源于维多利亚湖,位于乌干达境内。
既然今生有幸来到此地,不去一饱眼福就会抱憾终生。有位同事曾让我看过一张她在尼罗河源头拍的照片,背景是将尼罗河拦腰斩断的一条大坝。“那里没什么可看的,源头就是一条水坝。” 所以我唯一的印象便是那条为山峦和郁郁葱葱的树木所包围的大坝,但总想即便是再不值一看也不能就此放弃而不去,毕竟我与它仅几十公里之遥,况且有车也比较方便。
夜晚,雷雨交加,住在上海宾馆103房的我不时地被瓢泼的雨声扰醒。东非的几个国家12月仍处在雨季之中。据说非洲的雨水量在逐年减少,谁又说得准哪天这里会变成像撒哈拉沙漠那样的无尽沙丘呢?东非连绵不断、蜿蜒数千公里、纵横交错几个国家的崇山峻岭,始源于埃塞俄比亚东北部的大裂谷。
东非大裂谷东支穿越埃塞俄比亚、肯尼亚、坦桑尼亚,进入莫桑比克,据说坦-肯交界的乞力马扎罗山、坦-肯-乌共同拥有的维多利亚湖的形成与非洲裂谷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东非大裂谷西支穿越乌干达-扎伊尔交界、卢旺达中西部、坦桑尼亚西部,进入赞比亚。无疑,位于坦-扎交接非洲最深的坦噶尼喀湖亦因裂谷的形成而形成。只可惜我没机会到那里看一看了。
次日早晨,我们驱车朝位于坎帕拉东面84公里的城镇金贾方向驶去,还是那个乌干达客户作我的向导。沿途公路两旁的山坡上,不时会看到大片大片的甘蔗林和满山翠绿的茶田,这在坦桑卡盖拉省的布考巴地区是很难见到的。
乌干达的经济发展水平较之坦桑尼亚的要好,若不是以往的连年内乱带来的无尽灾害,乌干达的整体经济水平还会更高些。驶过接近金贾城镇旁的一座横跨尼罗河的大桥后,因路边的指示牌不明显,怕走冤枉路,我们便付了1000乌干达先令,请了个当地老黑骑着自行车为我们带路。
“哪里是尼罗河源头?”谈好2万乌干达先令的导游船费后,我问河岸边的船导游。
“上船吧,你们马上就会看到。”导游一边为我系好桔黄色救生衣,一边回答说,“这里曾是一座桥,建了一半的时候突遇一场大水被冲毁,现在成了遗址。”他示意发动机手开船,接着向我们介绍道,“我们现在是在紧靠尼罗河源头的东岸,船现在正向南面的源头处驶去。
如果你们略加注意的话就会发现,这里的河水平缓,而且清澈,而湖水混浊且有浪。维多利亚湖与尼罗河的连接处形成巨大的漏斗状,源头中间几处凸起的石头分别将湖水分开,形成了三条水道,湖水进入尼罗河后又汇集在一起。”
“尼罗河有多长?”
“6400公里,从源头处流向地中海需要三个多月的时间。水面宽阔时达300多米,没有水坝前大约是200多米。”
船缓缓地在湖面上行使,来非洲近10个月了,这是我第一次乘船,近距离地感受维多利亚湖水面的涌动。迎面吹来的风和小船拍打湖面溅起的浪花使我感觉不到烈日的炎热和暴晒。远处山峦叠翠,近处烟波浩淼,湖面上不断有群群白鹭和鱼鹰在自由飞翔,那啼鸣和着浪花声、水流声、习习的风声组成了极为美妙动听的自然交响曲。
是的,导游说的不错,在维多利亚湖水即将流向尼罗河的时候,那水面上好像有些绿绿的浮游生物,当湖水进入尼罗河的时候,有个极小的落差,表面的混浊被水的变速流动席卷而进,反倒显得尼罗河河水清澈起来。当我让舵手再向湖深处行驶以便我可以拍摄到维多利亚湖三个出水口的时候,我的推测得到了证实,那里的湖水要比接近尼罗河时的清澈。至于导游所说的尼罗河入口处的泉涌,我认为那只是由于落差、水流以及水底的高低不平所形成,完全不可能是湖底或河底泉。
急流中的黑精灵
我们回到坎帕拉已是下午3点多钟了,正好我利用这段时间购买了点颇具非洲风情的工艺品,回国后好送给朋友们作纪念。
在返回坦桑的途中,我们在赤道作了一下短暂的停留。付了5000乌干达先令,让老黑作了个赤道水流旋转试验。他拎了一桶水,拿了一个形状似漏斗的黄色水盆,先把它放在距赤道中线约两米的南极一处,把水倒进去,顺手从路旁拽了个草叶放在水盆里,松开堵住漏斗孔眼的手指,水很快带着青青的草叶朝逆时针方向旋转。
等把水盆放到北极的时候,水旋转的方向正好相反,是朝顺时针的方向转动。最后把水盆放到了赤道中线上,水竟然真的一点都不转动。自然界奇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一个人所能经历和见识到的却实在是太少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