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清河畔桃花湾

又到了桃花灿烂的时节，朋友约我去桃花湾看花。那是我的故乡，伴我度过了幸福的童年，想着那醉人的花香、烂漫的花雨、清澈见底的小河，我归心似箭。

路变宽了、平坦了，一时找不到那条去老家的小路。看见那路边的池塘，福妹家那第一幢矗立起的灰楼，景物还在，只是楼已破败不堪没了昔日的风采。这池塘以前也没这么深，那时常有人用这稀泥做土砖，做好的砖坯留有间隙地码发整齐。我们玩耍时要是看见砖上的小孔就拿根木棍戳，你可以戳出泥鳅来，用瓶子装好还可以当天气预报员。

池塘里福妹家种了许多水芋头，有一次在她家上完茅厕后没纸擦屁股，想想那池塘里的芋头叶光滑得很，要她拽些来用。没想到这让我终身都记住了这叶子，擦完后痒得实在受不了，现在想起来还有痒意。那天我这么皮的人居然哪里也跑不了，坐在一盆肥皂水里止痒。

我从小就喜欢和男孩一起玩，觉得他们豪爽又英气，我剪着短短的娃娃头，和他们比赛爬树、下河、打仗。尽管哥哥弟弟不愿意带着我这个累赘，却怕我去向爸爸告状。有次妈妈给我做了一件新衣，我穿上就出去晃摆，没想到男孩们在打赌看谁爬得高。我二话没说“蹭蹭”就上了树，不一会就上到了树梢，低头一看“妈呀！”这么高了！我抱着树大哭，不敢下，哥哥爬上来守住我说：“慢点下，不怕，有哥哥呢。”下得树来，新衣服全磨毛了，妈妈一顿打骂道：“做件新衣多不容易，你看和你一样大的，有几个穿新衣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呢？再这样野下去将来怎么嫁人！”

夏天约上一些伙伴去河里玩水，男孩子三下两下就游到了河对岸，偷别人的南瓜、西瓜、有时还偷上几只鸡娃，被别人用长竹竿像赶野鸭。到底是女孩，我只能在岸边练狗刨式，这里的水都被伙伴弄得浑浊不堪了，我喜欢那清澈见底的水，慢慢地向河中心游去。没一会就累得不行，想站下来休息一会，这一站居然踩不到底，心一慌，大叫一声“救命啊！”就往下沉，哥哥是我的保护神，飞快地游过来把我救上岸。

有一年冬天冷得出奇，东清河里的冰不知有多厚，冰面上只怕能走车了。我们带上板凳、木板滑冰，坐在木板上，伙伴一推“呼”一阵风似的飞出好远。那河面上全是欢快的笑声，对岸的孩子平时和我们恶骂，这天也友好相处了，因为没有河的阻隔，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了。这冰的厚度保持了几天，到了第三天刘叔家来了个河对岸的亲戚。这人是个酒鬼，那天太阳也暖和，在冬日的暖阳下也确实是个喝酒的好天气。其实冰一直在化，到了下午这人要回家，刘叔说：“只怕不能走过去了吧，要不还等会用船渡你过去？”那个人红着脸站在冰上说：“没事，你看还结实着呢。”走到河中央那冰看着要裂，这人为了减轻重量平躺在冰面上大叫“救命啊！”还是刘叔手快，划了一条小船送他到了对岸。

其实桃花湾也不全是桃树，那果树是一片一片的，有苹果、梨、茉莉、桔子等。树下种的油菜、香瓜和西瓜，春天那粉红的桃花和雪白的梨花还和树下金黄色的油菜花相映着，扑鼻的花香，我们在树下东躲西藏，满头满脸都是那芳香的花粉，引得蜜蜂围着我们跑，把我们也当成鲜花了。

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大人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小偷，在树底下埋钉板、埋炸药，当然这炸不死人，炸伤的可能性还是有的。隔壁王伯成天就背着他的猎枪在河边巡视，好不威风！可树上那些果实实在诱人，胆大不怕死的大有人在，他们把上衣用皮带扎紧，匍匐前进小心翼翼。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窜到树上手脚麻利摘下果子塞进衣服里，不一会就变成圆滚滚的。村民们还有我们这些小兵们对他们围追堵截，当然我们早就知道那里是危险地带那里安全了。他们抱着那笨重的大肚子，要是跑进了钉板地带那可就惨了，惨不忍暏！血淋淋的场面我就不描述了，有慌不择路掉进河沟里的、有听见枪声吓瘫在地的、有躲在树上不肯下来的、还有被活捉的，这些人要等到家长带钱来领。

东清河里的水那就叫清啊，站在河里能看见小鱼小虾游动着身子来咬你的脚，碧绿的水草随风摇曳着，它的身姿是那样的轻柔。河里的甲鱼乌龟等到了排卵的季节会跑到河岸来找个清静的地方。有我们这些捣蛋鬼，还有清平的世界？我们带着铲子、小桶去找它们的洞穴，有时挖出圆圆的蛋，有一次弟弟还挖出几条蛇，吓得我们作鸟兽散。用一次弟弟看见一个大洞说：“姐姐，这里肯定有条大鳝鱼，你看这洞多光滑。”说完他就伸进手去，拉出一个大物件举起来说道：“我说是个大家伙吧。”我吓得说不出话，他低头一看，一把甩得老远，我的妈呀，好大一条花斑蛇！

我们走到村子的深处，也没见到那成片的桃林，找遍了果园没见到一棵桃树，这桃花湾是虚有其名了。那些芳香的花儿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常给儿子讲述这里的美景，在儿子羡慕的眼神中我感到满足。东清河的水是种暗绿色，垃圾堆满了河岸，河面也越来越窄，若干年后这条河还会存在吗？河里看不见那些欢畅游动的鱼儿，村民喝水井里的水，这条带给我幸福的小河啊！它只能是我的一种记忆，藏在我心灵深处的记忆！桃花湾、东清河，我怀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