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公司去漯河拍摄一个房产广告,其中有一个片断要拍摄幼儿园的孩子。
这群孩子不过三四岁,甚至更小。有的看起来似乎只有玩具店的娃娃那么高。
导演在门外选好角度,架好摄像机,说声“好——走”,一个个在里面叽叽喳喳早已按奈不住的孩子便一窝蜂似地往外奔跑,并纷纷跑到镜头前龇牙咧嘴做鬼脸,然后大笑着跑开。
“重来”!导演说。然后作出孩子气的腔调对重新在里面站成一列的孩子说,孩子们,大家这次一定不要急,不要快,同时不要往镜头前看,明白吗?
“好——走”!
这一次,所有的孩子都不挤了,一个个垂着手慢吞吞地往前走。和刚刚的一窝蜂截然相反。有几个孩子仍乜斜着眼睛偷偷看镜头。
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这怎么成!导演擦了一把汗,他想象不出该怎样对孩子表达,才能让孩子走出他想要的那种效果,自然、随意,活波可爱。
我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带来的一包水果糖,对孩子们说:“这次大家要蹦蹦跳跳,高高兴兴地出来,不许看镜头,不许推别人。谁走得好,这包水果糖就是谁的!”
这一招果然奏效,孩子停止了说话,都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手中的水果糖,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在思考怎样才能走得好,才能拿到水果糖。
“大家记好了,一定要蹦蹦跳跳地出来!”我不放心,重复道。并晃晃手中的水果糖。
导演一喊“好——走”,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部分孩子双脚并齐,有的双手叉腰,有的双臂伸直向前,齐刷刷地向前蹦。另一部分孩子单脚着地,双手抱着另一只脚,做着跳山羊的动作往前跳,其中一个摔倒了,赶紧爬起来,干脆也做起了双脚并齐、双手叉腰的动作快速往前跳。
这就是孩子所理解的蹦蹦跳跳!
孩子没有错。蹦,就是要双脚并齐才能蹦,跳,就是要单脚着地才能跳。蹦蹦跳跳,就是既要双脚并齐蹦起来,又要单脚着地跳起来。
这个画面最终没有拍成,但是这个画面,却一直在记忆里,重重复复,闪闪烁烁。
属于我们的蹦蹦跳跳的年代早已过去了,成了大人的我们,圆滑,世故,八面玲珑,为追逐蝇头小利,不惜背叛原则。
大人多疑,善于揣度别人一句话,甚至举一反三,直至生怨生恨,反目成仇。
大人懂得明哲保身,以安分守己标示自己,不再理会别人的任何求助,哪怕是亲人,哪怕仅仅是举手之劳。
世人皆浊我独清。这是大人眼中的世界。
大人迟迟疑疑地爱,缩手缩脚地给,扫尽青葱岁月里一切热情。
于是,在生命的旅途中,我们再也无法单纯和生动,我们应付身边一个个鲜活的人。挥霍那一串串明朗的日子。
如果可以,我愿用我三分之一的生命,换取孩子三分之一的单纯。
即使仅仅拥有这三分之一的单纯,也足以开心我整个生命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