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遥望。寻寻觅觅;阳光温暖的气息隐约可闻。倚门遐思,是春去春又回,还是被春蒙蔽了我的双眼?春走了还会回来,你走了,会回来吗?
写这篇文章,我正座在黑暗狭长的楼道里,寻思着那暗淡飘渺的回忆。阴阴地,湿湿地,带着充满血腥味的空气分子压得让人窒息。
身影,气息,爱的味道将我重重包围。我挣扎,试图逃离,它却像蚕茧般将我缚得愈紧,以至我无法抗拒,妥协着让它砖入我的脑海一次又一次。
6点30分,我走下楼。黑暗,阴冷挤走了春日的气息。路面很滑,我小心地迈着步子,抵触着那丝恐惧与孤独。虽说周围的光线已黯然无存,但通过楼顶的几个小洞还依稀可见几条微弱 的光线射入。人影,脚步声渐渐向我逼进。“是谁?”我听到自己稍有颤抖的声音。“是我,宁军。”
那声音浑厚但又不失温暖。虽然看不太清他的样子,可我身边刹时被一股安全感包围着。虽说是第一次来到大姨家,但早已听大姨提过与她同住一楼的宁军。他18岁,比我大两岁,经常帮大姨做事。
“这怎么连等也没有?”
“这里不比城市,大家也习惯了。是不是看不清?我扶你。”
他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还有拖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你是叫陪陪吧!我听梅姨说过你,她经常在我们面前夸你又漂亮又能干。”
“也不是啦!我姨当然说我的好话,同是一家人嘛!”
我们有说有笑,他陪着我走完了那段黑暗与恐惧。
站在楼道口,习惯地看了看表。又是6点30分,又是这时,他和昨天一样地出现在我面前。“好巧,你又在这。”
“是,每天这时候我都给太婆送饭去,她年纪大了走路不方便。你要去哪吗?”
“我,没什么,出去一下。看来梅姨说得一点也不错,你的确是个好女孩。 ”他有写吞吞吐吐。接下来的几天他和前两天一样,陪我走过那条阴阴的湿湿的但不乏一丝温暖的楼道。我们从此有说不完的话,他也成了我的大哥哥,用那宽大厚实的肩膀呵护着我。
从此,每当我回大姨家来,他一定会在楼道等我。时间是6点30分。虽是大山里的孩子,但他依然对学业有种坚强的执着。他即将高考,踏上可能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征途。
每天天还未亮,小小的村庄静幽幽的,他就起床看书了。他父母住他隔壁,每天到他看书的时间都准时叫他起来看书。“咚咚……”这是他妈妈敲墙的声音。如果他起来了,也敲几下回应过去。而我,一听到声音也马上起来看书,因为他回应过去的声音很响也很有力度,足以穿透那层剥落着的泥墙。
尽管时间紧张,他还是回陪我一起去诡异的山林间抓萤火虫,回来后又没事做地全放了。几十只萤火虫在漆黑的夜空蠕蠕地飞动。大概被我们用袋子闷得太久了吧,我想。夏天的河水清澈见底,阳光如同一柱柱的水晶在游动的鱼群身边忽隐忽现。虽说还未到鲜花盛开的时间,但迎面的风里还是可以依稀问到野花的香味,和淡淡的蜜香。甜甜的。宁军在不停地帮我上鱼饵,扎浮标。“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人,蚯蚓也怕。
”他边弄边说。
“是,这个世上只有你最勇敢了,勇敢得连蚯蚓都不怕。”我毫不示弱地回击。
握着鱼竿,我望着浮标发呆。
“喂,陪陪,鱼咬钩了!”宁军喊。
“唔……”我恍惚地把鱼竿后甩,光亮的鱼钩上没有鱼也没有饵。
“等鱼吃完了又跑了你才拉,怎么钓得着啊!”他看着我干着急。
我看着他干着急的样子,笑了。“没关系的,我才不在乎呢,走了还可以再钓嘛!”
“你以为鱼儿都像你这么笨吗?受了骗再回来给你当晚餐?”
“可我这么笨你还和我玩,看来智商也不高嘛!”
“哈哈……”小河边开始了我们嬉戏追逐的身影。
冬天的夜晚。桥。结了冰的河水。他牵着我冻得冰冷的手,来到了一家破庙。没有灯,只有被雪反射的几点亮光散落在屋顶,依稀可见。漆黑的破庙布满了肋骨似的椽子,梁和桁梁——黑黢黢的冬天的阵风的肺。我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别怕,听说这里很灵。我们一起许个愿。”他许下心愿:考上一所好大学。我,则希望永远和他在一起,哪怕就在这。漆黑的破庙隐藏着寂静的深夜。破庙理的景物成为实在的肋骨,肺。可在我心里,燃起了一片青绿的火焰,照耀在心底。“怕不怕黑?”“不,有你在我不怕。”“好,以后我永远陪着你走下去,陪你度过每一次黑暗,你了不要嫌我烦了。”我们紧牵着手走出了破庙。
冬天走了,新年过了。我们走过了那段平淡却又充满温情的日子。会到学校,我从不愿过多向朋友提起,尽管我很想与她们一起分享我的甜蜜。但是。我总是控制着自己,光阴就这样寂然无声地急驰而去。
那段美好是所有所有触动过我心底最柔软部分的东西。那些岁月如春日的朝阳保持着新鲜绚丽的色彩,而不越来越黯淡。
很快春节又倒了,我像往年一样回到大姨家,一切都没有变化。唯一的就是楼道口多了盏灯,是油灯,宁军留下的。或许他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吧?可他们家怎么没人呢?
傍晚,微弱的灯光。饭桌。
“大姨,宁军家怎么没人?他考上好大学了?”
“提到他呀!真是可惜,好不容易考了个好大学,又被车撞了。”
“什么?”饭碗在我手中差点抖落下去。“怎么会这样?”
“不太清楚,听说是为了就小虎子。那天他到帮你啊婆送完饭回来,小虎子在路边玩没注意后面来了辆车,宁军就上去把他推开,就这样了。”
“那他们家人呢?”
“他的腿好象撞得有点严重,去外地治了,可一家人再也没个消息了,逢年过节也没往回捎个音训。”
心如刀割。了那盏油灯,微弱的灯光下映出道道血迹,是宁军的,一定是他的。我蹲下身,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洒满血迹,冷冰冰的地面,试图可以寻找些什么?
楼道里没有别人,也没有宁军。但宁军的气息依然依稀可觉。他的身影仍守侯着我,要帮我渡过这段黑暗。他曾说过要陪着我走下去,不管现在还是将来。现在,他毫无音训。难道我们昔日的温暖就这样画上一个残缺的句号?抬头仰望,屋顶笼罩着一片神秘的静谧,我冲了出去,干脆利落地刺向纯净得近乎虚无的天空。我以为穿过那座大山就能够找到梦中的花园,后来才发现美好的年华被遗忘了,那些念念不忘的事被我浅浅淡忘。禀冽的寒风横扫一切,苍穹的回忆含混片片凋零。我向小河那边奔跑,试图呼吸我们曾经的快乐,听我们住在那里的歌声。
我留不住宁军,留不住未来,想要留曾在一起的快乐画面,也无力将凋零的回忆抢回,只好随着破碎的回忆一起凋零,一起飞,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