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容颜

人性的升华需要人类不断战胜自身的弱点。像我——一个唯美女孩，众所周知，长得自觉良好而人人不敢恭维。也梦想目光闪过即摔倒大片男仕，渴望古典的施朱太红付粉太白，又欲兼达走一步花枝乱颤成焦点人物，然而父母之命我长相如此，无可奈何，就黯然神伤从夜及晨，总揽镜自我欣赏中大加批判。

我从来认发型是一个人的幡旌。仿佛男士们迷信所抽香烟的品牌指示身份。所以风机，发油、摩丝、发卡、头巾等各色头饰，五颜六色应有尽有。以丝丝缕缕定夺青春亮丽。然而吹风时的烧燎苦不堪言。我强调横挑鼻子竖挑眼。愤激眉毛长得支离稀弱，就强颜一根根拔作害麻疹似的黑月丫，再用眉笔渲染。如此一番不懈地费时辛苦，虽经精雕细琢，总觉得破坏生态，像眼下自己的作吕一般充斥着人为的色彩。也想效法林忆莲，让单眼皮啸傲风月独来独往，可大势所趋是：像我们公司“五朵金花”成建的“单眼皮贵族”已土崩瓦解，无不将其一分为二。好友还讲眼之魔幻眼皮功不可抹，并苦口婆心劝降似地劝，我就跟她到美容屋去。见人家做手术就怕得心头“突突突”地跳，可见那镜子框里手术前后鲜明的对比眼照片，索性把心一横——是火坑也跳了，就半躺下去被人用一截头发埋了眼线。花了我月薪的半数，眼皮肿了半月；当时只好早晚戴只墨镜遮羞又躲躲闪闪，怯怯生生地像猢狲怕被看了红腚。男士们自此便送我绰号“职业杀手。我的鼻子居中稍偏，也袒护不了不很势均的弱方脸面，比古代四美人因美中不足又麻烦地垫肩长裙得来便利。可是鼻子不好修正，想采取才生下的驴子因耳朵不竖便用细绳绑木条纠正的方法又不现实，只好勤奋培植，多加水晶霜珍珠露灌溉期待它晶莹剔透吧。想我一身工薪阶层，在脸上大动一次干戈，负担不起。尤其是牙齿生得各自为政，说起来就不敢开口。青春美丽痘特别碍眼，然而却像幼时的牙龈肉痒痒得时不时去冒犯，不想它等如火被扇，乘势蜂涌驱众；我皮肤又是油性的，它们愈发显得前景可观。有出类拔萃的，我一咬牙真想挥刃来砍。我又一心二心盼望着天下人尽近视，那几个雀斑星星点灯地眨眼，使我不敢正视他人，且心中时刻打出象车尾的一行字——注意保持距离。所以，我人际关系一向不好，且自卑感日重。我盼星星盼月亮，多么盼望市场上有快刀斩乱麻的祛斑克星，不像现在桌上的一大堆，涂抹了三个月，仍像当今打假扫黄般收效不大。

若是男仕，你会知道——若是女士，你更会知道——相貌妆扮是常为世俗眼光横加指点的啊！丑如嫫母艳赛桃李的人各有各的苦楚吗？容颜如此之累。

我渐感自卑——那种自我灰暗如套子将我包裹了。我如蜮日渐内向，寡言、冷漠到落寞。忽想潘虹巩利貌也泛泛，只是那种气质总象芝兰的幽香，旁人无人沉醉其中。那风采不正是走一步花枝乱颤么？！像我年年追时髦，时髦却牵着我的鼻子让我今儿三百明儿八十地掏钱。为几枚纽扣的式样、颜色搭配而绞尽脑计，为凑钱换更高档次的戒指项链控空心思。上气不接下气，到头来，哥就送我句金玉良言道“青春风采不是化妆品堆出来的！”并说，“孔子为什么夸緼袍不耻的子路，因他志独超欤！”他简直把我多年来的努力一棒打杀！更有人骂我“妖”“特俗”“衣裳架子”诸如此类我真想拿手掌纠正纠正这些口出秽言的嘴巴。更有摇头晃脑地道：“千金裘，攀名牌以求一身高贵的都是故作潇洒。”真是要命！

我要命得唯美是追，上气不接下气，到头来，真是要命了！哈姆雷特一样忧郁的我，卓别林那样爱关自己在屋子里，守住孤独。“万人海中一身藏”，我像齐梅程一样成为市中隐士了么？容颜如此之累！我守往孤独，百无聊赖得翻着手边的《有一首歌》。不久，我买化妆品的钱就少于买书的钱了。我翻着俞秋雨、罗兰、汪国真、洛夫等名家诗文，一如强大的磁场，我徜徉其中了。在洗脸刷牙梳头之后，涂眼影勾唇线的心思具体到行为上渐至于无。那时，我尝试着写些不入流的东西。

我虽无张旭从担夫争道、公孙大娘舞剑中觉知书法的悟性，但我一开始就想把当日化妆的精神引到写作上，并以穿戴打扮勾描作文之道：过渡段像腰带，开头是围巾，首饰是技巧，领带是发展线，皮鞋是结尾……有损美容的小动作如挖鼻孔、掏耳朵、挤粉刺是文之糟粕；文体就是五彩缤纷的穿衣法；插叙就同穿丝袜；文风即衣色；长短如裙……如此像我——一个唯美的女孩，为使文章更加姿彩纷呈生活里的妆扮渐见忽略，崇尚自然返朴归真，修饰也简单，衣饰也淡雅。那次街头忽遇上失散多年的好友，她诧异我是大变活人，说我我渐非我，我只说我还是原来的我，都是都市生活闹的，只是不再傲容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