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永远发不出的信
你好!
请说你病了。病得不轻,病得可怜。
于是,我未想到哭泪就抢先了一步。烫烫地,酸酸地,肆无忌惮地涌出从不发红的眼帘。接着,又蚯蚓般地爬满脸腮。至此,我还只有偷偷地为你流泪。
当你欲走完你的人生旅途时,当你闭上你那曾经迷人、勾人魂魄的杏眼时,当你总结你的人生时,你是否还记得起我,记得起你曾经热恋过的我。其实,那只能说是一段完整的热恋。终没有前途,没有理想的结果。这谁都清楚。然而,我们却误入了爱河。真诚、热烈,以至于玩命般地表演过一出《热恋》。那毫无做作,完全是真心实意,真米实曲。那一出《热恋》在我们心底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迹。
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们那童年,那少年,那火辣辣的青春年华。我佩服“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祈祷青春的回忆。在我眼前只有一个你,一个永远年轻、永远风流迷人、永远热烈、花儿一般美的你。于是就“忆往昔峥嵘岁月”,深味那永远抹不掉的天真烂漫,情谊绵绵。
三十九年前,我和你玩场相逢。烈日炎炎,盛夏灼人。小村街道烫人的车渠细土埋没着你我那细细嫩嫩的小腿,我们用小手将一堆如粉的细土抓起来在那光腿上“撒面”,口里还和声唱道:“面面土儿贴膏药,到明伤疤就好了。”玩着玩着,花样儿就不断翻新。小手指在厚厚的细土里无意抓划,便有了逼真的手印。新的发现就引导我们去画“豆豆盘”,画狼儿狗儿,鸡儿鸟儿。还比赛谁画得快、画得多、画得大。有时,我将细土拢成一堆,趁你不注意,用一只脚使劲一踩,就让那细土飞溅二尺高,土气冲天。,那细土就溅上了你的脸庞,迷糊了你的眼睛。你哭了,脆生生地哭。你用小手一边揉眼一边哭,便将一幅幅“地图”印上了你那圆圆的小脸庞。立刻,我不再欢了,不再踩了却捏出牛牛在那细土窝里撒尿。土成了泥。自然,我就该玩泥蛋、摔“大炮”了。任你牙疼般哼哼,管你练习般哭泣。当我的第一声“炮响”时,你便笑了。鼻孔里吹出一个大鼻泡,你用小手背按着腰,嫩脸笑成了一朵花。我立刻无理地让你用泥填满我的“炮眼”,还说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欠了我的“泥债”。你或学我尿尿和泥,或先向我借一块泥作为“酵头”。一场玩泥小戏又紧锣密鼓地开演了……
上学了。结束了屁股生涯。
小村上学孩子极少。三个年级总共才十八个孩子。你们我同级又同座。笔墨纸砚成了我们的死对头。我们在王老师的教导下团结友爱、互帮互学。稍有不轨,便被同学告发于王老师。我们常常在王老师办公桌前肃立“受审”。自然,还时不时有吃“板子”的厚爱。可是审归审,秉性难改。板子挨后又无事一样地孕育着新的“战争”。我的稀墨常常会为你染衣描眉画胡须,你的指甲常常会掐破我的耳朵,扣烂我的鼻尖。随之就是哭和骂。“和平”维护者依然是王老师——,是王老师那双厚大的手,是王老师那条檀木板子。
岁月悠悠,人情世态几经变迁。
在一片红年代里,我们初中毕业了。你过不了推荐关,因为你是富农出身;我推荐关过不了,因为我没有入团。理由简单明确。那阵子咱们似乎都深信:“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都坚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于是,甘愿“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自然就成了你和我人生奋斗的第一个目标。返回家乡,你丰华年少,我血气方刚。“大锅饭”、大生产给了我们整天目盯耳闻常接触之便。但是,我和你似乎都变得陌生如路人。白天常在一起劳动,晚上各回老家深院。同村同队如邻居,可你我都那么生涩。真怪,谁也说不清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