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如果你是魔多好。”
“侠,如果,你是魔多好。”
千百年过去了,我永远忘不了这句话。
我站在崖定,俯首鸟瞰这个热血染红的世界,迎着寒风,我就这样地站着,泪流满面。身边的纤为我擦去眼泪,就像从前在这里我为伶擦去眼泪一样。
我不制止她,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但是她知道,我并不爱她。
“伶姐姐,你说为什么我们大地是红的呢?”
“因为很多人为了战争在这里流下了鲜血。”
“伶姐姐,为什么会有战争呢?”
“因为他们都想统治这个世界啊。”
“伶姐姐,‘他们’是谁啊?”
“不要叫我叫我伶姐姐了好不好?我只比你大一百岁,就叫我若伶吧。他们?他们就是你们的家族和我的家族,他们都想统治玛法大陆,所以就有战争喽。明白了吗?”
“伶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阻止战争,我要和你们魔界的人成为朋友,我要和伶姐姐成为朋友!”
“傻子,这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怎么还叫我姐姐。侠,我要回去了,如果他们知道我和一个道界的人在一起会杀了我和我的。侠,如果你是魔多好。”
我出生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人们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玛法。玛法中有个三世界,魔界,武界,道界。魔界是最强大的,他们的子民每个人都拥有神秘的魔法,三个世界本来互不侵扰,礼尚往来,直到有一天武界和道界的联合。他们担心魔界会各个吃掉他们,因为魔界实在是太强大了。
从此,宁静的日子过去了。无休止的战争让整个玛法大陆不得安宁。从那一天开始,魔界和武道两界的人成为世仇;从那一天开始,“愚昧”这个词被我反复默念着。
牢笼是关畜生的,它锁不住人的心。总有那么几个顽皮的孩子不听从家族的教导,跑去和另类家族的孩子结为伙伴。我和若伶便在其中。
“伶姐姐,我讨厌你们魔界的人!”
“吓,为什么?”
“因为你们的人总是和我们的人打仗啊。”
“傻子,战争有时是不论对错的。”
“但是我不讨厌你!”
“我也不讨厌你。”
“伶姐姐,等我长大了要娶你!”
“真是个傻子。”
“讨厌,伶姐姐为什么总叫我傻子?”
“因为,因为你总叫我伶姐姐呀。”她笑。
那个时候我才三百岁,还是个孩子,在我眼里,比我高一头的若伶怎么都是个姐姐。
我们就这样偷偷在一起玩耍着,再远的土地上都有我们的足迹。我们看过日出,看过夕阳,看过雪,看过雨。我们躲着两个家族的卫兵追赶,顶着家长的鞭打和咒骂,就这样偷偷在一起了五百年。
五百年后,我成人了。魁岸的身躯,黝黑的皮肤,足足比伶高一头。
五百年后,我懂得了一些事情。
“伶,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从我不再叫她伶姐姐的那一天起,她知道我长大了。
“大概有五百年了吧。”
“伶,我要去打仗了,我已经到了年龄。”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
我和若伶站在崖顶,俯看这个热血染红的世界,迎着寒风,我就这样地站着,不说一句话。太阳西下的时候,我说:“伶,等我从战场回来的时候,我要娶你。”
忽然若伶落下了眼泪,却不说一句话。
我为她擦去泪水,她没有制止。这一刻,她知道,她是我的女人。
“你长大了,却永远是个傻子。”她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不可以结婚的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自从有了战争,魔界的人是不可以和武道两界的人通婚的。魔界的人只能和自己家族的人结婚,或者一生孤独。
“我不管,等我回来,我会娶你的。”
“侠,如果你是魔多好。也许我注定一生孤独。”
我爱魔界的伶,却要杀死眼前每一个魔界的人。也许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我躲避着强大的魔法攻击,让一个个魔法师倒在我的脚下。每每这时,若伶的身影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让我欲哭却无泪。
一去,就是一百年。
就像若伶说过战争有时是不论对错的一样,战争有时也是不论输赢的。我不知道我们赢了没有,总之这次战役让我很疲惫。等我拖着疲倦的身体从沙场回到领地的时候,我知道,不管战争是否胜利,我都输了自己。“愚昧”这个词再次在我嘴里默念着。
世界被愚昧捉弄着,我被愚昧捉弄着,我的爱情也被愚昧捉弄着。统领指给我的一个是武界的女人,一个小巧的女人,她叫纤。
——纤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因为我不爱她。
——我也是一个可怜的男人,因为我不能主宰自己。孩提时的诺言我无法实现,世界告诉我,我不能阻止玛法的战争,就像世界同时告诉我,我只能娶眼前这个女人做我的妻子一样。
婚礼在领地外的废墟上举行,据说那里原本是一片茂盛的草原,可战火还没烧到领地的时候,这片草原突然寸草不生。
一切都按传统进行着。
我接过领主递给我的戒指,下一秒,当我把戒指戴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手上时,我就会变成她的男人。而我除了知道这个小巧女人名叫纤以外,我一无所知。
多想这一秒能变成一万年,让我再多想想若伶的模样。
我拉起纤的手,另一只手捏着戒指。
突然,我全身颤抖起来。因为我看见在废墟的尽头,伶竟在远远地偷看者我。我知道,她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看我的婚礼。魔法师的她,能用灵力看清楚这里的一切。
她发现我看见了她,身体一颤,眼泪流了下来。远远的,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但这泪,我看的比什么都清楚。
她的眼泪说:“侠,祝你幸福。”
我的眼睛说:“伶,你想让我结婚吗?如果不想,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永远不回来了。”
她的眼泪说:“真是个傻子。”
我的眼睛说:“伶,告诉我,想让我结婚吗?我真的可以什么也不要,带你走!”
她的眼泪说:“也许我真的注定一生孤独。”
我的眼睛说:“伶,这不是我想要的,现在就跟我走吧。”
她的眼泪说:“再叫我一声伶姐姐吧,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侠啊,如果你是魔多好……”
她擦干眼泪,一挥手,消失在废墟的尽头。
我绝望地闭起眼睛,将戒指戴在纤手上,一颗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听见我的眼泪说:“伶姐姐,这一刻,我是别人的男人了。”接着,我听见眼泪落地四溃破碎的声音。
从此,我们再也没有出现在彼此的世界。
“侠,如果你是魔多好。”
“侠啊,如果你是魔多好。”
千百年过去了,我永远忘不了这句话。
我站在崖定,俯首鸟瞰这个热血染红的世界,迎着寒风,我就这样地站着,泪流满面。身边的纤为我擦去眼泪,就像从前在这里我为伶擦去眼泪一样。
我不制止她,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她从不问我些什么,因为她知道,我爱若伶已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