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日很冷,真的很冷。
往事的声音窸窸窣窣,带了一点点的傻。时而被风夹在腋下跟随季节流转,时而被流浪之犬衔在嘴里漫行,四处寻它的主人。
这个冬季真冷,真不知道以前的冬季是怎么度过的,可是今天实在很冷。
我习惯在一个儿静坐时喝点酒,带着自责的伤来做事。一个人一切都很方便。我从来也没真正去了解一个女人复杂的内心世界,而为什么在恋人不在时,在自己的房间里想着这个问题。
屋外风雪交加,我手中的酒杯空了,宛如我屋内的空,我决定再去倒一杯。
我在自己的微笑中发僵,颇奇怪的感觉,并非快乐,也并非不快乐。过往的岁月为似乎很少去思考身处的这个环境的种种,许多情绪在作息匆匆间,都给随便塞进生活的缝隙间。我猜想,我在许多人的眼里有固定刻板的印象和公信力。
我被冷漠的现实踹的浑身疼痛,凡未信仰过得爱、情与公理如雪色桐花,死在人来人往的路上。
我抽着烟,一支接一支,世事如烟。
时间不理我。
在旷远的人世坐标上,我们必须匍匐多久,才能穿越干燥的黄沙,寻到一棵愿意绿着的小树,为我宿一宿倦了的心?必须迤逦多少公里的情感,才遇的着伤内的“太平盛世”?你我都不是各自伤内的,瞒不过自己,可是,在世间邋遢够久了,又比别人早一步懂得对方身上的累。无须从头说起,眼睛里尽是没上锁的故事,而且伴着莹花似的水珠。
我要站在这里,站在山巅等待,超着你家的方向,独自站着等,而且不觉得等待是苦事……等你到达时,你将会说什么,你会从远远的地方叫着我的小名……为将以永恒的信念等待。我背靠绿树红叶,奇异的是,愈猛暴、惊险的处境愈让我回归安静、自在。
我愿意在这种时刻想你及等你,这时刻有几分清醒几分感伤。
我要一切会流动的东西。生命的轴线再也不想固定,让这轴线放荡在一个名为命运的海洋里,终日终年不断漂流,这种状态就是我审视宇宙和爱情的尺度。因为在这里我们会忘记伪饰,任凭囚禁我们的现实如山塌倒,而装在身上的故事亦一张张漂软、断裂。时间与空间的主权重新交到我们手上,用来返回童提,寻找走失的那只猫,用来独自追忆远逝的恋人,用来摘除总是粘在眼角的泪,用来迷走到海角天涯。我仿佛进入生命的锁国时代,厌弃交谈、联系与见面。
日复一日,我把自己当作行尸走肉,放弃思考,锁上记忆之门。
所以,当你突然站在我面前,我茫然失措,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清朗的草坡上开了一朵玫瑰花,然后,想要深深地——呼吸。
在找不到的季节里,低头不语,你让我靠近点,声音里有恳求的况味。我依了,你伸手抚触我那发冷的额头,似乎想用手掌煨暖我的颈子。你说:“太久了,谁让你这么不快乐。”并且善意地从捏皱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我,点上打火机,等着。
我已经感到快乐的根须从身上受伤最重的部位抽长出来了,因为无欲无求,没有还不完的债、缠不尽的情,所以,那么容易就让彼此快乐起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黑暗的国度里所能成就的最美情景就是成为对方的镜子。一面小小的心镜,正好照出最需要抚慰的伤口。与我们麂战最久、争辩爱义最强烈的那个概念,留下的礼物往往包含很难结痂的创伤,而非人人如你我,有幸在迷走的途中遇到对方。
“没有人使我不快乐”我说,“是我等的太久了以至于不认的路。”
“等什么?”你问。我笑而不答。
“你的小手巾我还留着,为你。或许要还给你,因为我不敢用,更不知道怎么用。”我说,“还有,你给我买的裤子,我很想穿,但它不适合我,你的眼光看错了我及你买的裤子”你默而无语,低下头,笑了。笑里露出很深的内疚和泪花。
我立刻拥抱你。
我的爱人已归来。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几个字的英文,只有唇形没有声音。我们恪守迷走之礼仪,不食人间烟火。我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考验你的读唇术。
一记轰动就霍然惊起……
“是梦?”我问,没人回答,屋里只有我和一颗激动但很凄冷的心。
“我……?”
我说不出来更说不下去了,不愿被梦幻泡影的俗世揭穿仅剩的一点浪漫。
生命中有些时刻是无法归类的,最好也不要归类,以免破坏那份自由、微喜。是的,自由。那些时刻相对于牢笼似的轨道而言,是那么飘然、轻盈;像散步时候风吹草帽的帽带,也像半夜不寐时,突然看到一只小胡蝶在床上飞绕,不属于梦,亦不属于清醒。
如果让厉鬼掐一次脖子可以换回这种时刻,我是愿意的。
不在身边时,如一日三秋,千思念万挂牵,而当你面对时,却又……
人有时候很好笑。
翱翔或是搁浅都是宿命的象征,不管你移动或不动,衣不在身或魂不离魄,都注定要流浪生死。
倔强的完美主义者是不屑到无序的地方放纵的,宁可拎着自己的影子在爱情的圣殿与世间街头之间迷走。
毕竟,孤独是最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