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金边的机场。我在登记,他就排在我旁边的那条队上。我们同时看到了对方。那一时间,我们脸都红了,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这时候,他的朋友走了过来。他说:HI,MICHELLE,你那天早上怎么没有来吃早餐?还有,在回程停留的 小镇也没有见到你,他一直说你是坐飞机回去了。我红着脸吱呜着说自己睡过头,他一直没有和我说话。我看到他拿出一张纸在写些什么。终于我们都排到了队,办好了登机卡。时间还早,我们三个就坐在机场的咖啡店喝杯咖啡,算是道别。
这时候,他朋友很拎得清地找借口走开了。他拿出刚才那张纸条给我,我看到上面写了 一个EMAIL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他说,你会不会写MAIL给我。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在他问我这句话前,我有太多话要问他,比方说:你几岁?我也有太多话要告诉他,比方说:我有三个孩子。终于,我决定说出真相,我说:你知道吗?我有三个孩子。其实我说出来就后悔了,我看到他的眼神充满惊讶。然后,他一直没有说话。于是我把纸条还给他,我说,我还是不写MAIL给你了。我听到他用很轻的声音说:可是丹尼(他的朋友)说你是单身。我说:我是单 身,但是我有三个孩子。他说:我不相信。我说:是的。于是我拿出我的钱包给他看孩子们的照片。再然后,我拿出我的护照,我说:你看,我三十岁了。他沉默地 看着一切,最后他也拿出他的护照,我一看,我就晕倒了,他是82年的,也就是说,我大他七岁。我们就这么傻傻地坐着,大家都不知道该再说什么。直到他的朋友回来,叫他说,他们的时间到了,该走了。他站起来,我也站起来,他抱了抱我,他的朋友也抱了抱我,我们说再见。他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再抱回了我。我觉得他把一样东西塞在我手里,然后他看着我,亲了一下我的头发。
他比我高好多。我承认,那时那刻我被电倒了。一直等他走远,我才傻傻摊开手 掌,手掌中静静躺着那张写了他的EMAIL和电话的纸条。我小心把那张纸放好,虽然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写这封MAIL,也永远不会打这个电话。我告诉自己,如果真的有缘分,也许下次,我会在西贡见到他。如果可以在西贡的街头,他可以拉住我的手,为我再挡住一辆摩托车,也许,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