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与2500年前的鲁国(今滕州)那位著名的建筑工匠鲁班同名,使得仁怀境内的鲁班场就有了让人宛转联想的人文空间。可鲁班场之所以被学者们写进长征的红色经典,似乎与工匠无关。如果执意要找寻一点巧合的蛛丝马迹其实也不难,比如鲁班曾经制造过攻城的云梯、弓箭之类的冷兵器,而鲁班场则经受了现代炮火的洗礼。
牵强归牵强,不过鲁班场能够成为一代军事巨人毛泽东神来之笔的点“晶”之处,是有其特定的机缘的。那场被誉为世界经典战例的红军四渡赤水,之所以荡气回肠,风云谲惑,就因为它是决定红军存亡的生死较量。遵义作家黄先荣先生在专著《红色记事》中写道:“那是一段非常紧张危急的时期,川黔滇边区周旋余地狭小,蒋介石又调集了川黔滇桂湘五省军队加上中央军重兵云集,围追堵截,敌我之间互相穿插,生死之交胜败之别,常常决定于瞬息之间,红军作为被打一方,一步不慎,满盘皆输。”
鲁班场是红军通往茅台渡口的要道,茅台渡口是红军三渡赤水的必经之地,两地虽然相距只有20公里,却山势险峻,地形复杂。鲁班场三面环山,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蒋介石派悍将周浑元在此修筑碉堡,一是要他成为当关之勇夫;二是让他在援军到达后,做里外夹击的内应。这让处在鲁班场、鸭溪一带狭小地域中的红军面临尴尬:若强行渡河,必陷于背水一战之绝境;若另辟蹊径,集中兵力攻击侧面的打鼓新场,则可能导致腹背受敌。对此,战术多变的毛泽东早已料到。他决定出其不意,以攻为守,突袭鲁班场,直接以军事与周浑元对话。周浑元毕竟不同于山野草莽,他凭借装备的精良和位置的险要,还有即将到来的援军壮胆,面对红军的猛烈围攻,进行了拼死的抵抗。一时间,小小的鲁班场炮火轰鸣,硝烟弥漫!
毛泽东对战局的把握总是恰到好处,为了减少伤亡,他在让周浑元感到了的红军势大力沉的一击之后,突兀地撤出战斗,使得对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龟缩堡内,不敢贸然出击。这正是“老毛”所要的效果。打鲁班场虽然未能取得预期的胜利,甚至以“失利”收场,但大大地挫伤了周浑元的锐气,让蒋介石“一夫当关”的计划成为一相情愿。鲁班场从而为红军顺利西渡,跳出敌人的重重包围,实现四渡赤水总的战略目标,赢得了极其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这是红军长征史上精彩战例中的精彩瞬间,精彩之处并不在于战斗进行得如何惨烈,而是它在整个战局中的作用和影响。就如同《三国演义》里的官渡、赤壁,军事家们斗智斗勇,大手笔与大智慧背后的神秘与玄机往往决定着战争的走向与成败。而在四渡赤水之军事捭阖的盘子上,鲁班场也许只是一个点,却极其地要害,就好比围棋里关乎全局的“筋”。我以为,鲁班场之战正是一个晶点:首先它是军事智慧的结晶,反映了作为指挥者的毛泽东不仅有纵览全局的胸怀、还具有洞微烛幽的敏锐。其次,鲁班场之战是战略眼光的结晶,在四渡赤水的运动战中,如果说蒋介石是走一步看一步、或者看两步的话,而毛泽东则是走一步看到了三步、四步或者更远,使得蒋介石总是慢了半拍,疲于奔命。第三,鲁班场之战是战略家气魄的结晶,为了完成四渡赤水的“鸿篇巨制”,面对怀疑与歧见,毛泽东有时循循善诱,晓以利害;有时力排众议,坦陈胸襟。即便是大敌当前,也以其超乎寻常的冷静与定力,从容地运筹帷幄。
也许,“筋”与“晶”的吻合,恰恰是毛泽东独具慧眼,深思熟虑过后而了然于胸的胜算。其中的奥妙,不要说敌人无法破解,就是朝夕相处的军事将领们,一开始也不曾参透。这或许是当时前线的一些指挥官,对攻打鲁班场产生误解与抵触的原因之一吧!
历史的最后定格,随着快速流逝的光阴距我们越来越远,而一代一代学者们研究的热情与成果离我们愈来愈近。鲁班场的得与失,理论界似乎还存在分歧,研究者们不畏艰苦的跋涉与执着坚定的探索,为的是还原历史的真实。在我看来,这正是长征留给仁怀极其珍贵的文化遗产,她的拓展与延伸,正是红色经典与飘着国酒醇香的人文风景在黔北大地上最完美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