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子里伸出头来的时候,看到了近一个月来的第一缕阳光。现在生活的这个城市,不像我的家乡,那里的雨总是下的很爽快,好像是为了要冲刷掉一切的不愉快,而这里的,更像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洋洋洒洒,淅淅沥沥。
雨后的天气,依旧很冷,裹了件羽绒服,想到操场晒晒我快要发霉的心情。
田径场上,风很大,卷起我凌乱的长发,踩着雨水浸润后松软的土地,任丝丝阳光掠过我略带沧桑与忧伤的脸庞。耳朵里塞满恩雅那天籁般的声音,好像一切都摆脱不了他的身影。
离家之前,最后一次见他,也是在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我们牵手走在家旁的一个废弃了的运动场,绕了一圈又一圈。那是他第一次牵我的手,也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掩藏了忧伤,忍住了泪水。
和他在一起的许多年,总是以毫无掩饰的一面去示他,透明的好似面对自己。
他说,在我坚强的外表下面有一颗脆弱的心,于是,在他的面前,总是任意挥洒我的泪水;
他说,我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还会为悲情故事的结尾忧伤许久,还存有许多人已丧失的童真;
他说,我是一个情感畸形的人,能把《大话西游》当悲剧看,能在周星弛走在城墙上头也不回的时候悄悄流泪;
他说,我的理想应该属于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因而我决定离开家,离开他;
他说,我们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所以我以前都不敢靠他太近,不敢牵他的手;
他说,我不舍得你,因此牵了我的手;
他说,你要坚强,不要哭,于是我忍住了即将夺眶的泪水;
他说,再见,我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侯机大厅……
从转身的那一刹那,泪水就似决堤,将我带到了九千米高空,带到了千里之外的异乡。
带来了他的气息,他的言语和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
他最喜欢读的一本小说,里面夹满了在高中校园里捡的扇形的银杏树的叶子,他说,这种树是雌雄异株的,原本应该在一起的两棵树却相隔很远。
CD盒里面,装满了他喜爱的恩雅的牒,从不听摇滚的我,成天的找寻平克,找寻那阳光背后的孩子。
日记本里面夹了十六岁生日时,他送我的玫瑰的花瓣。本不喜欢玫瑰,觉得这种炽烈而张狂的颜色不属于我,可他说,明亮一点的颜色能让我的生活更加绚烂。
用日本动画片《天空之城》的主题音乐做手机铃声,那是我们第一次走进影院看的片子,也是我们在一起看的最多的片子。
抽屉里面躺着他写给我的信,每一封都读多许多遍,甚至能背出里面的语句,虽然当时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可他不喜欢电话,不喜欢电邮,说只有写信才能保持那分最原真的感情,说那样才最真切。
衣柜里面挂着每年新年他送我的围巾,他说我最怕冷,天一凉就把头缩进衣领里面,说那样不能显示我非凡的气质。
离家之后发现自己变了。
总喜欢,一个人在阳光的午后,听着《MAY IT BE》漫步在田径场,好似他就在我的身旁给我讲《指环王》。
总喜欢,晚上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抬头找一下满天星光中的北极星,好像他就在给我讲那个古老的传说。
总喜欢,一个人在酒水吧,点一杯柠檬水,呆坐一个晚上,因为他说他喜欢这样酸酸甜甜的味道。
总喜欢,在每次打篮球的时候用不太娴熟的丁字步跳投,因为他总是说那是偶像乔丹最拿手的技艺。
总喜欢,在纸上写下莫名其妙的字,喜欢用口哨吹出不成调的曲子,喜欢睡觉前喝一大杯水,不管第二天会不会成熊猫,喜欢不时的乱叫以排解心中的郁闷,喜欢出门不带伞,任雨水淋湿我长长的睫毛……他总说这是我最洒脱的一面。
总喜欢回忆,回忆过去,过去和他在一起的分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