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十年之久的老同学邓信突然从省城打来电话。向我讲诉了他深埋于心底的一段情感故事。
我现在依然孑然一身,因为我无法忘记茹可,那个结着丁香般愁绪的女孩。
第一次见到茹可,是在十年前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那时,我刚从师范毕业,被分配到一所偏僻的乡镇中心校任教。那天,我去报到。
下了车,提着行李,站在泥泞的街上茫然四顾时,突然看见一名清秀的女子,穿着一件淡紫色纯棉高腰T恤衫,一条同色方格长筒,撑着一把桃红色雨伞,表情忧郁地迎面走来。那神韵,简直美到了极致。
那一瞬,我眩惑了,这满天斜织着的细雨和这名表情忧郁的清丽的女子,使我疑心自己正置身于戴望舒的雨巷。
眼着她就要从我身边飘走时,我开口了。
“请问,中心小学在哪里?”
她停下脚步,打量着我,“你是新来的老师吧?”她问,她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
“是的,我叫邓信。”我笑了笑。
“我带你去吧!”她说着,从我手里接过一个大包。
交谈中得知,她叫茹可,也是这所小学的老师。茹可的办公桌和我紧挨在一起,我们很快便成了朋友。茹可不爱说话,常常是我眉飞色舞地谈着种种趣事,她捧着一本书,静静地听,偶尔微笑一下。这样顶好,有一位娴静美丽的女子肯专注地倾听你,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我对茹可的爱与日俱增,但我不敢表白。因为我已经知道,茹可有一位在县城工作的男朋友,是读师范时就谈上的。毕业时,他找关系留了城,她却分到了这偏僻的小镇。但是,茹可的忧郁暗示了我,他们很快就要分手了……
有一天,我和茹可正在办公室闲聊。一名肤色白皙个子高高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穿着时髦的衣服,头发梳得油光可鉴,帅气得令我自惭形秽。茹可见到他,脸上红晕骤现,一双剪瞳秋水,顿时溢满柔情。
“孙飞,你来了!”她小鹿似地奔向他,挽住他的手臂。他们依偎着向她的小屋走去。
不一会儿。小屋里传出茹可抑制不住的哭泣声。接着门开了,孙飞怒容满面地走出来。茹可追上去,抱住他,“孙飞,你原谅我!原谅我吧!”
孙飞冷漠地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茹可愣了片刻,返身回小屋关上门。哭声震天动地。
小屋前很快围满了人。各种不堪入耳的议论声冲击着我的耳膜。
突然,哭声停了,我忧心如焚,担心茹可出事,便不顾不切地挤进人群,用力踹开了门。
茹可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手腕上淌着血,已是气若游丝。
我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医院冲去。
所幸抢救及时,茹可得救了,但依然昏迷不醒。我坐在床前守着她,凝视着她精致诱人的面庞,不由得泪流满面。
她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为什么要救我?”
“茹可!”我握住她纤细的手,哭道,“你好傻!”
她眼神呆滞地注视着天花板,喃喃道,“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茹可!”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不要你,我要你!”
她迷惑地盯了我一眼,说:“我是个不洁的女人,你会嫌我的。”
“不,茹可!”我激动地喊道:“从你打着雨伞,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你在我心中,都永远像女神一样圣洁。”
她苦笑了一下,说:“邓信,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随后便闭上眼睛,再也不肯回答我一句话。
怕她再次自杀,我整日整夜守在她床前,连课也不敢去上。终于有一天,她向我微笑着说:“邓信,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我接受你的感情,也绝不会再自寻短见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置信地看着她。她依然微笑着,苍白憔悴但美得像一朵白莲花。她伸手抱着我的脖子,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说:“你才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
我的内心被骤然降临的幸福胀满了。我喂她吃了一碗梨子粥,然后放心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敲茹可的门,敲了半天无人应,我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用力踹开门进去,见屋里已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封信。我颤栗着展开信纸,见上面泪痕犹在。
“邓信:
请原谅我不守承诺,弃你而去。因为我心里,除了孙飞,再也容不下别人。孙飞抛弃我,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你知道吗?我曾经在十几里外的村小教书。为了进中心校,我居然鬼迷心窍地牺牲了自己的清白。孙飞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他曾经试着原谅我,但他失败了……
事已至此,活着,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痛苦。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想我们已经是阴阳两隔了。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爱你……
“茹可!”我撕肝裂肺地叫着,发疯般地冲出出去。
茹可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迎着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奔了上去……
茹可死后,我辞去工职,只身一人到省城发展。
十几年过去了,茹可总在我之深处,有些忧郁地微笑着。我没有办法去爱第二个女人,就好象茹可无法去爱第二个男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