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年暑假想跟清华大学登山队一起去攀登海拔7117米的念青唐古拉中央峰,于是打电话向父母请示:妈,你放心,今年我们队里一共有3个女生呢。言下之意,能有这么多女生去,肯定不是什么危险之至的活儿。
而队里另一位女生则向她妈请示道:妈,你放心,今年我们队里才去3个女生。言下之意,女生不多,十来个男生足够将我们照顾好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却试图达到同样的目的:说服父母让一个女孩去登山。
也难怪,当“登山”这个慓悍阳刚的字眼和娇弱的“女人”相结合时,绝大多数人是要瞪圆了眼睛的。如果让我们的目光深入探照一下的话,也许会看到,瞪圆眼睛的背后其深层意识就是:登山是强者的运动,而女人,嘿嘿,早在四五百年以前沙翁不就说:“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
于是乎,当“登山”邂逅“女人”,就会撞击出不少启发人好奇心吊人胃口的故事和卖点。假设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登上了珠穆朗玛,那么我以新闻学研究生的身份打赌,如果一个记者足够敏锐和职业化,那他会毫不犹豫选择那个登顶的女人。这也是为什么我在这里十分明智地写“女人登山”,而不是“男人登山”。
“女人”和“登山”反差实在太强烈了,最好的明证:一支登山队伍中女人永远少于男人,而且远远少于。为什么?
因为女人胆小。一只软软的蠕虫或者一只老鼠,都足以令女人尖叫失声花容失色。一旦走上人迹罕至的雪山,一不留神说不定还会滑坠,又说不定在离她不远处就是悬崖,女人哪里还敢挪动脚步。
因为女人谨小慎微。每顿饭前要洗个手,饭后还要纸巾擦擦嘴。女人喜欢细心地梳个头,穿着一尘不染的衣服和高跟鞋在香水浓味中莲步款款。哪里能够忍受在山里几天不洗脸不刷牙蓬头垢面的邋遢。
又因为女人体力差。平时不爱运动,懒得锻炼,偶尔跑次步一开始胸口发闷就停下来,逛街购物估计已经是最大运动量。一有腰酸背疼小伤小口就心疼死自己。七八千米的雪山,毫无休止地一步一步往上走,还要穿上沉重的大头鞋和冰爪,还要背上一些装备,还要佐以严重或不严重的高原反应,这份罪女人哪里能够受得起。
还因为女人爱美。上雪山的,哪怕一次一次将自己用防晒霜厚厚涂抹得像堆满脂粉的日本艺妓,也无可遏制地晒个黑。被雪镜遮住的地方成功地阻隔了紫外线,而雪镜之外就黑如非洲来客。这份奇异的丑相,哪是爱美几乎甚于爱性命的女人能够接受的。……
如此写着,发现自己被套住了,落入了一个窠臼。为什么要说女人怎样怎样呢?天下女人多得我找不出合适的数字来表示,又岂是“女人怎样怎样”可以一并来概括的?不说别人,至少我自己是不愿意被别人归为和成千上万其他女人一样都怎样怎样的。当今大凡要自诩先进国家文明社会的,言必称自己多元。社会多元的一个很关键的结果,就是女人也更加多元了。
我又想起我们登山队里曾有人说过:这些女孩第一天进山还像是女孩,第二天不男不女,第三天就是男的了。这句话此时此刻竟给了我新的启发:如果,如果我们不用看女人的眼光来看女人,如果女人不用人们看待女人的眼光来看自己,那么,女人的天地也许会更广阔;把女人当一回男人,也许女人的世界会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