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儿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子,和我弟弟年纪相仿,那时侯他们十四五岁,我每天看她上下学在我家的小卖店前经过,眉拢烟,目含秀,雪似的莹润,花样的容颜,衣着雅致,气质清高,一点点孤傲。我常常象一个男孩子一样痴痴的看着她,走来了,走去了。都说她长的象一个电视剧中女主角山杏,我看她比山杏还好看。她就象乡村里的金凤凰,是男孩子心中的金月亮。
后来弟弟初中毕业我就去北京念书了,再没看到过脂儿,可是我总是觉得她和我之间有一丝丝未解之缘,不然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时常牵动着我的心呢。果然有这么一天我收到了弟弟的一封家信,讲了一些平平淡淡的家事,信的末尾弟弟跟我说:“二姐,前几天我去市里想买一本焊接方面的书,在路上遇见了脂儿,她没考上高中,想去市里学习服装设计和裁剪,我和她谈了很多,她现在很是消沉苦闷,请你帮助帮助她,二姐,是她骑车追上我先和我说话的。”我看着信,良久无言,也许这就是我潜在的期许吧,她和我弟弟真的很相配,但我们家却不是梧桐树,脂儿是高不可攀的,弟弟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特意告诉我是脂儿主动接近他的,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取得我的理解,也没有说要追求她,只是请我帮助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开始关注服装裁剪设计方面的文章图片,别致精美的,有实用价值的我都整理好附一封关心鼓励的短信寄给她,但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脂儿的回信,后来寒假回家知道脂儿早就不学裁剪了,她去市里酒店工作了。
转过一年,我上学还没有毕业,已经有许多人给弟弟提亲了,他才16岁,但是农村有早婚的习俗,好象结婚越早越有光彩,显示男孩英俊富有,女孩娴淑漂亮。其实脂儿看上眼的男孩子当然也不是一般的人材,弟弟那时骑一辆破自行车,上衣随便打一个结,骑车在乡村的田野掠过,有如一道眩美夺目的光芒,女孩子心动,男孩子心中也是羡慕和赞叹,有一个我觉得本来挺帅的男孩子去相亲时偏偏来借弟弟的衣服穿,可是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没有了神采。母亲悄悄告诉过我她发现了女孩子写给弟弟的情书,女孩高高壮壮大大咧咧的,象个男孩子,父亲是镇上银行的行长,她也常常在我家的小店前经过,眼神飘飘的飘向店里,闪过几丝难得的柔情。提亲的人家很多,只要弟弟点个头会很轻易娶个姑娘回家,虽然我们家不是很富有,也可以说很穷。可是弟弟都没有看过一个,一心在电焊厂学技术,很吃的下苦,焊接时怕手抖动焊不好他在胳臂上绑上铁块,还买来书籍一边实践一边学习,严冬酷暑不言辛苦不问报酬。人品那么俊美风流内心却是那么稳重朴实。我知道他心中想着一个人,他为之奋斗的一切也许都是为了她。
后来我参加工作去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城市,后来我听说弟弟订婚了,对象却不是脂儿,回家时我问妈妈脂儿不是和弟弟很相配吗,弟弟怎么会情愿和别人订婚呢,妈妈说不要提脂儿了,她现在名声很不好,她在市里酒店做小姐呢,怎么会呢,我不相信,那么冰清玉洁的脂儿,清高孤傲的脂儿。母亲说她妈妈心不好是她妈妈让她去的,都是她妈妈害的,怎么会呢,天下哪有这样的母亲呢,又哪里有这样糊涂孝顺的女儿,我的心都痛了,弟弟的心又该是怎样的痛啊。
弟弟后来学的一手精湛的焊接技术,一些小工厂都高薪请他去上班,但是弟弟却用自己的技术入股和一个人合开了一个小加工点,做了几年有了些资本就自己购买了设备,把我们家以前的小卖店改成了一个小加工厂,开始自己一个人干,后来又雇了几个人。结婚的对象就是以前订婚的那一个,没有改变过,不是很漂亮,但是爽爽朗朗的,没有什么心机。弟弟现在的生活美满富足,弟弟英俊依然,却更加成熟稳重, 弟媳看弟弟的目光总是眉开眼笑的,一脸的幸福。
我始终关注着脂儿的消息,后来听母亲说脂儿订婚了,是一个很富有的人家,男孩子人材也不错,知道她名声不好,但是人家不嫌弃,那男孩就看上她了,就是喜欢她绝色的美丽。可是后来脂儿突然失踪了,人传说她一直被一个潇洒有钱的老板包养着,也许是跟他去了南方。后来脂儿的尸体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在环绕市中学的湖底浮出水面,已经面目全非,尸检时发现已有3个月的身孕,她母亲凭着她穿的一件红毛衣,还有曾经换过的一颗牙齿确认了是她。身份确认以后,很快就破案了,原来是那个商人没有子嗣,他们夫妻协议给脂儿一笔钱给他们生个孩子,脂儿怀孕以后那个男人的妻子就后悔了,脂儿年轻美丽,孩子生下后完全有取代她的可能,也许是丈夫对脂儿掩饰不住的喜悦对妻子无法掩饰的冷落让这个女人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她雇请了三个杀手,脂儿是被绳子勒死的,然后沉尸湖底。那是在冬天,脂儿在冰下沉睡了几个月,春天冰雪融化,脂儿的尸体漂浮在芦苇丛中。脂儿的母亲哭的昏天黑地说是我害了你,你挣钱都是为了我。你哭什么呢,你喜欢的黄金,此时可能赎回你女儿的生命?脂儿归去之先,你已经把她交付给了魔鬼,她的灵魂早已坠落阴间。
我常常想如果脂儿的母亲不去奢想用女儿的美丽换取财富,如果脂儿不那么糊涂虚荣,立场坚定一些,学会剪裁的技术,宁静的等弟弟几年,弟弟默默吃苦去创造一个富足的生活都是为了她啊。他们一对璧人,彼此相爱,现在该是多么的幸福。脂儿事出之后弟弟一直不动声色,也许他是怎样的心情只有我能体会。
美好的东西为什么会破碎呢,脂儿,难道是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到头来,风尘肮脏违心愿,无暇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痴心人儿叹无缘。
脂儿,你的离去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同情,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有我,还有弟弟在无眠的深夜怀念着你,心痛着你,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