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

（一）

正如世界上物质的多样性一样，风也有多种。学生学习组词时，这一“风”字就可以与别的字组成不少的词：大风、狂风、风驰电掣、风浪、风起云涌……风无形也有形，无形在于风的形成是由于大气气流的变动，而有形在于被观照的对象。“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南唐冯正中的名句，说的正是柔柔的春风。

自然界有风有雨。人生又何谓无风无雨呢？几年前，在我的毕业留言本上，一位老师给我写了这么一句：“当风雨来临的时候，你不要关注。”当风吹起我的衣襟时，我能无动于衷吗？

风，就在我身边回旋——

（二）

友人君近段对爱情感到一种绝望。也很自然，他又失恋了。

身边的友人对君处对象，持的都是一种反对的态度。一则君还小，今年才二十二周岁；二则即使处上了，离结婚也还有三年的时间（单位规定满二十五周岁才能结婚——晚婚年龄为二十五岁）。大伙觉得君现在处对象不现实。可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君经人介绍先后与两位女孩见面相处。虽说两次处的时间都不长，给君的打击却很大。两次失恋后，君都消沉了相当长的时间。于是，有友人问他：你为什么恋爱？这么早就着急谈，图个啥？

恋爱也有目的也有功利？听到如此之类的问题，君一时也真不知从何开始回答。给我们这些朋友感觉是，君尽管成熟较早：十九岁就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在文字处世、人际等方面显得有与年龄相差不少的老成，但君在爱情上一直没有走出校园爱情那种理念。他那种“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爱情理想构成了他对爱情的全部认识。

在给友人的信中，君这么写到：有了这次经历，我的爱情理想已完全支离破碎。对于爱情，我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绝望。我会拥有我期待已久的爱情吗？……

作为朋友，别的方面都可以很好地帮他，爱情方面，实在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至于君最终将拥有一份什么样的爱情，一位什么样的妻子，君是否还会坚守他的爱情理想……这些，现在真不好说。一位朋友给君送过一幅字：爱情是一种等待。的确，对于爱情，君需等待。对于君的爱情，我们也开始拭目以待……

（三）

景在这一封信里主要谈的是三首宋词。在怀人抒情上，景认为这三首词妙不可言。也别说，这三首宋词细读起来，确确实实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妙味。记得去年夏季，景从上海工地回沙河小留。某夜我俩坐到一起，他围绕吴文英的《风入松》开头的那一句“听风听雨过清明”，足足给我讲了两小时。在宋词中，我们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欧阳修、王安石、柳永、苏轼、李清照、陆游、辛弃疾上，对于吴文英这样的词人，注意并不多。可景注意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注意。试想，一个七字的词句，能与你讲上两小时，没有相当的功底，这两小时怎么讲？

再回忆起来，这么多年来，景一直就是这么一声不吭地在诗词上花着精力，做着自己喜爱的“工作”。“下班后，于我，一杯浓茶，一支烟，一本宋词”，这是在问及他的近况时，景不止说过一次的话。如果细论起来，景的生存状况在我们这个被人称为“文友”的圈子里，并不是最好的。作为工人，整天在外干活，接触文字、文化氛围的机会和时间都是有限的。可从来没听到过景的抱怨。当我们这些从大学出来的为自己抱怨不平时，景一个人默默地在一边读着自己的诗词。这不，从他这封信所谈到的，不难看到，景对诗词的领悟已达到了相当的高度。这不能不使人佩服并感到震惊！

这天，与友人谈起在上海施工的景，友人一句“景难得的是他有一颗平常心”让人一动，不是吗？这么多年来，景与我们不同之处就是：景始终以一颗平常心面世，不问收获，只管耕耘，上着自己的班，干着自己的活，读着自己的诗词，写着自己的文章。

一位哲人作过如是说：重要的便是活着。不论昨天，今天，还是明天，我们活过，活着，我们还会继续活下去，我们也都会以我们自己特有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不过，在读着景这封谈宋词的信时，我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在活着这一问题上，景能给我们大家不少启示。

（四）

每次到火车站送侠走，都是侠背着简单的行李外出求学：不是面授就是考试。这次，侠负笈上路的目的地是天津。没有过多的言语，他向我们送行的人笑着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车站；而在站台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思潮澎湃。

侠给我的不仅仅是感动。这么多年了，他都在书和文字围成的世界里踽踽前行。这其间，他忍受了多少艰难和劝阻，我不清楚。只是这次望着他远去背影，我觉得他在我面前留下的不止是一个背影。

侠这一去，标志着他某一段学习旅程的结束。他这次去，主要是去英语考级以及领取学位证书。按照他自己的计划，从天津回来后，他将用一个月的时间调整自己，然后要一头扎进考博的准备中。对于他来讲，在做学问的这条羊肠小道上他已走了十一年。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开始，工作之余他就经常与哲学、历史、文学打交道，他不管世事变化，始终就在书和文字所组成的世界里遨游。三十来岁的人了，时间并不宽裕。他说他“自己已没有时间犹豫，继续走下去是唯一的最好的出路”。希望，本身就是一种前进的动力。这么多年来，侠始终锲而不舍，是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平凡和平庸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作为凡夫俗子，我们都很平凡。平凡的我们，又有多少人甘心平庸？心里不甘，我们又有多少人付出了行动而又把有效有力的行动坚持下来？——人生正如一位哲人所说：人生本无胜利而言。挺住，就是一切！难改初衷。四字虽简单，做到却不那么容易。从这个意义上讲，侠的希望，不能说仅只是一种难能可贵。

（五）

在风中独立。

试问，谁能在风中永远独立？

在这样的一个晚上，我听着外面的风吹动树叶的阵阵声响，读着身边的几位友人，心里也感到，有阵阵风吹起——

风乍起，心潮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