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断地追逐,追逐那摸不着看不见的黑色的幸福,追逐你的路。
路的尽头。我说:“拜拜。”
他忽然转身,看着我,用很认真的语调说:“再见。”
不明白。为什么在离别的时候,在应该say goodbye的时候,再见?我一个人走开,突然希望时光倒流。
泽说他在网吧。我的鞋带欺骗我,散了,系紧,走几步,再散……我最后把它们打成死结,跑步去那家网吧,他已经走了。
说是跟他妈妈吵架冲了出来,然后就不负责任地下线了。我在这个小镇满街地找,没找到他。
第二天在家再上网,泽说:“我没事。只是我妈妈有精神分裂,轻微的。”
“有没有想过放下一切,背个大包一个人去流浪?”
“有!不过是去西藏。”
“喜欢草原,牛羊?”
“不知道为什么想去那儿,那是种向往。”
我不知道西藏的大草原是什么样,但是可以想象:很高很蓝的天空,阳光下一望无际的草原。
梦想不一定在西藏,但西藏代表梦想。
我来这所学校还不久,在校门口等刚结交的朋友,人潮汹涌,从四周穿过,一张张面孔闪过,刹那间有时光倒流的感觉。
泽走到我面前,坏坏的笑,偏着头静静地看着我,深不可测的眼神。大声说:“HELLO!”
我回报他一个smile。我跟泽的故事从这个HELLO开始,直到那个“再见”。
泽混他的高三,我玩我的高二。每次相见不过是上学放学时的偶遇,每次交谈也不过是手写的信件或上网下线见的符号。但是那时的我相信,有这样一段共同快乐的时光。泽说他是个混混,混日子的混混。成天都无聊地敲打键盘,混迹与网络与现实。
他的高三进行了大半,门乡越来越不可触摸,越来越茫然不知所措。
“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只披着狼皮的羊。”
“呵呵,那我就是裹着豹皮的兔子。”
尽管披着狼皮裹着豹皮,心里面却仍然恐惧。我们都一样,面对生活不知所措,对这样的世界充满着恐惧。无法面对,却不得不面对,因此我们硬着头皮。
泽每次考试都要自嘲一番,再赶快忘掉,不然会心疼。
“考好点,等你请客呢!”
“我能请得起的,就只有鸭蛋了。”
“那……那就祝我能吃到鸭蛋。”
时光,就这样慢慢流。
泽漂亮的女朋友,在他们分手一段时间后又经常来找他,她对泽可以用LOVE里形容。后来听说他们和好了。
“我想跳出那个围城。”他总重复对我说。
“什么?”
“情感的围城。”
“爱情?”
“是。”
那时侯,我们都在看围城。
过了很长一阵子,一个人由热爱阳光灿烂变到爱上铺天盖地的大雨。我向来都是一个极端主义者,明知不对也不想改变。开始厌倦了网友漫无边际的调侃,毫无意义。不上网,我就塞着耳机,玩泡泡堂。
处夏的夜晚,天空美得空洞,大风把星星吹跑了。
泽很久没有上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西藏大草原上,自由穿行的风。
偶尔还能看见他一个人冲在前面,他漂亮的女朋友跟在后面慢慢走。
他跳不出那围城了。
高三的教室,像烈火煎熬的高压锅。有几个人,可以坚守最初那个纯正的自己?
泽说他每天听的CD换成了《命运交响曲》。
“哈哈,是背多分的《高考交响曲》。”
时光在飞逝,我知道,分岔路就在前面。
暑假的不可在最爱的夏天,阳光明媚,心却不经意地被搅乱,什么都不想干,像是在傻傻的等故事有个好的结局。
无聊中去上网,泽突然出现在QQ上。我感觉像忽然回到夏天般纯净热情的童年。
“祝我生日快乐!”
“请客啊!说请客那么久了,你还没真的请过我!”
“出来!我请!”
坐在一家装潢蛮有格调的茶吧里,泽指着墙上的小幅油画问:“你觉得怎么样?”
一头奶牛,快乐的挤奶工,小桶里的牛奶快要溢出来,还有天边的晚霞,无际的草原。看着它我不由自主想起西藏。
“某人不是说要去西藏的吗?”
泽低头搅拌面前的奶茶,不回答。
他去的那所大学还不错,却不是他想去的。
“高中三年没混出什么结果,最后还是只有走老爸早安排好的那条路。高三,你真的要好好学。”
泽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了。或许,我真的应该开始努力学习了。
回去的时候,泽说“再见”,我知道,已经say goodbye了。
我们还是被吸进时代这个巨大的抽水马桶里,没有位置,随着时光流动。
我的高三正式开学的时候,我想起泽的黑色笔记本,呵呵,高三果然是黑色的。我买了红色的,也许是想用来掩盖无穷无尽黑暗的日子。一直都认为,能够为一个目标努力,是件很帅气的事。我想做个帅气的女孩。
文科班是个大茶馆,闹哄哄的。其实每个人都不相干。我保持低调,看起来很开心,其实没有感动。就继续这样的日子,学会把一切都隐藏到微笑背后,寂寞是没有办法的事。
泽已经远离,高三还在继续。我的少女情怀在梦想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在现实面前,又是多么可笑。仿佛黑色的幸福,不受欢迎。
秋天也来了。季节可以轮回,时光却只能向前流转。
后来,泽没有去那所大学,他最终决定再来一次。他在QQ上给我留言,是一张smile着的脸。我舒了一口气,这一回他的起点回到了我的起点。
为什么不相信,可以跟西藏大草原上的风融化在一起?
我开始成天泡在学校,从早到晚的背英语,做数学。放学后,空荡荡的教室暗下来,我塞着耳机拼命作题。
有时候停下笔想,这样算不算背叛了真实的自己?其实不学习的人比学习的人更累。
我不可能再走泽的路了,哪怕再怎么觉得与他相似。甚至有时候,快步行走在路上,碰见谁都偏着头微笑,感觉自己变成他。
我在等自己彻底忘掉泽,不想心再被搅乱。
泽,如果可以请珍惜曾经拥有的那份感情,不停追逐那黑色的幸福。
未来……隐藏在深深的迷雾中。
可是,如果不走下去,也就看不到那片不为我们所知的——蔚蓝天空。
时光不能倒流,生活仍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