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送儿子到学校,路过正在施工的红嫂纪念广场,蓦然发现那里一夜间平添了许多大树干,其中一棵上还保留了几根札乱的枝干,那高高的杈桠间居然有个大大的鹊巢。我好一阵激动,有许多年没有在城市里看见过鹊巢了,这孤零零的黑灯笼一般的鹊巢竟一下子点亮了我的梦,那么多各式各样的鸟儿就欢叫着向我飞来,其中最强劲、最令人振奋的就是喜鹊了。
喜鹊在我们老家被喻为吉祥的象征,俗话有“鹊不落愁家”、“喜鹊叫,喜事到”、“喜鹊登枝”……等等,足见喜鹊在人们心中的位置。
小时侯,我家的柴火园里有一棵两人才能合围的大杨树,树枝上有七八个喜鹊窝。每天清晨,睡梦中的我常常被鸟儿的叫声惊醒。晨曦中,我喜欢趴在窗户上看那些鸟们开辩论会般在枝头跳跃喧哗,尤其是那黑白相间的喜鹊,“喳喳”地叫着,头一点一点的、尾巴在晨风里一上一下地翘动,很悠闲、很风度,象讲坛上的教授一般有节奏地讲着话,我常常被吸引。有时候,喜鹊还会盘旋着落到院子里,或者信步踱到窗台上去,我很想和这些鹊儿亲近亲近,于是蹑手蹑脚走过去,那喜鹊却“喳!——”,长长地叫一声,伸开白亮的翅膀,闪电般飞到大杨树上去了。
每年二三月份,正是喜鹊筑巢的黄金季节,我就时常望见喜鹊衔了一根树枝或者是几根柔软的羽毛奔波在田野、村庄以及河道边的大树间,用不了多久,一个全新的黑绣球就挂上了枝头,象一颗颗一夜间熟透的黑枣诱惑着我们那些半大小子的眼睛。
我很想知道那么大的一个喜鹊窝在大风里忽悠悠飘动,却不能掉下来的原因。父亲说;“喜鹊是一种很聪明的鸟,在垒窝时它们会用麻绳将自己的窝紧紧地缠到树枝上。”我还听说,喜鹊能预知风向,一年里什么风刮的多一些,从它们窝上的出入口就能知个大概。
童年的记忆里,我曾经偷摸过许多鸟儿的窝,也曾煮吃过许多的鸟蛋,饲养过无数种鸟儿,但惟独没有摸过喜鹊。我很想看看喜鹊蛋和小喜鹊的样子,但惧怕严厉的父亲,他常说:“喜鹊是益鸟,祸害喜鹊是要遭报应的!”我相信父亲的话,所以一直不敢捣喜鹊窝。
有一天,我和邻居家的好朋友大庆到河道里拾柴火,看见一棵矮树上有个鹊窝,我们围着矮树转了几圈,听见巢里有细小的、稚嫩的、纷乱的“喳喳”声,我们估计是小喜鹊抱出来了。大庆说:“你给我放风看着人,我爬上树看看!”于是,我们轮流着上去看了。后来的日子里,那茸茸的小毛球般张着黄黄嘴巴的小喜鹊就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到城里工作之后,我几乎没有见到过喜鹊,偶尔在市郊的铁塔或者电线杆上看见过一两个鹊巢,但我不能肯定是否还是喜鹊的家,因为我一直没有见到自己心中喜鹊。
现在,这鹊巢被人们迁居到城市的广场来了,我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否也一起迁来居住?也许它们是在外出之后(或者是眼睁睁地看着)让人们将树和巢一并移来了。它们回来后,一旦发现自己的家园没有了,是否也会伤心?
……
这城市的街头因为有了无数棵大树,因为有了鹊巢,人们突然兴奋和欢欣起来,也许,与鸟为邻的日子为期不远了!想象着在严冬过后的某一个清晨,一棵棵树用自己婆娑的手臂温柔地捧着暖暖的鸟巢,披一身婉啭的啼鸣在莹润的风里将绿色撒遍天涯,我的心突然变的从未有过的温暖……